第323章 以其身之道还施彼身(2 / 2)

然而,当蒙古大军抵达白河河畔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白河河畔出现一道野外防线,大约两三千名身披黑色甲胄的明军士兵,正在用铁锹垒雪墙,将积雪用铁锹拍实,上面淋上烧开的雪水,瞬间就会冻成一道冰墙。这种冰墙其实也不高,似乎只到人的胸口,也就是四尺多点。

在这些明军中间,还有不少身穿老百姓服装的农民,他们烧雪水的烧雪水,垒雪墙的垒雪墙,忙得不亦乐呼。

最让蒙古大军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明军的防线极长,这条冰墙自东向西,横跨各个河谷,足足有五六里的样子。三千余名明军将士布置在五六里宽度的阵地上,显得非常单薄。

这些明军士兵也不管越来越多的蒙古大军,反而继续垒着冰墙,原本宁海军是应该挖出壕沟,布置上铁丝网,这才是宁海军的堑壕防御体系,只是非常可惜,现在天气太冷,土壤都被冻实了,根本就不可能挖动战壕。

所以,这种情况下,只能用这种办法应对。

寒风似刀,暮色如铁。

细细的雪絮从云缝间纷纷扬扬的落下,为这个一片苍茫的白色世界再添几分雪白。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瀑布处碎琼溅玉,如果是太平年景,邀上三五好友,带上一壶烈酒纵马原野,饱赏雪景,不失为一大快事。

然而,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景,这等如画美景在逃难的百姓眼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地狱,厚厚的积雪让他们连草根都吃不上,刺骨寒风让鸟兽远遁,猎物无处寻觅,更切割人的肌体,割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让他们痛苦哀号。

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将乔兆林送到程世杰面前。

“国公饶命!”

乔兆林看到程世杰瞬间,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了,程世杰治军极严,自宁海军成立以来,宁海军还从来没有出现一个弃城逃跑的将领,更没有出现不战而逃的将领。

“我饶你,谁饶了这些百姓!”

程世杰一把薅住乔兆林的发鬓,指着那些衣衫褴褛、两脚冻得赤红的难民:“对得起他们吗?”

看着这些百姓,乔兆年捏紧了拳头。恍惚之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祖父。他的祖父乔睿是边军出身,勇猛善战,没少跟蒙古鞑子干仗,最牛的一次孤身杀入敌阵,割回八颗鞑子的人头,把上官惊得瞠目结舌。

这个老人都六十多了,每天仍然舞枪弄棒,摆弄石锁,打熬力气,对孙子挖空心思拍马钻营之举十分不屑甚至是厌恶。他经常对乔兆林道:“穿上了这身战袍,就该踏踏实实的在军营里打熬力气,训练士卒,修缮兵甲,钻营取巧只是旁门左道!”

对于乔睿的教诲,乔兆林是不以为然的,乔睿终其一生,不知道跟鞑子恶战过多少场,在鬼门关爬出多少次,然而他到死只是一个副千总。

然而,他依靠着上下打点,不到三十岁就成了靖安堡守备,事实上他担任守备的时候,比程世杰担任宁海军守备还年龄六岁呢。

“末将……”

乔兆林在此刻也没有了求饶的心思,他知道程世杰肯定要杀他,事实上,程世杰确实是不会饶了他。

程世杰道:“身为军人,大敌当前,抛弃数万黎民百姓南逃,你有何脸面让本帅饶你?本帅若是饶你,那死在蒙古鞑子铁蹄之下的百姓,何其冤枉?”

“我是听从上面的命令!”

“上面的命令,上面的人让你吃屎你吃不吃?上面让你当汉奸你干不干?”

“我听从命令!”

“哼!”

程世杰望着身边的宁海军将士道:“军人听从命令没错,但是上级的乱命,你们听不听?”

“不听!”

“来人!”

“在!”

“制作一辆木驴车,让乔兆林骑着木驴,好酒好菜招待着,让九边各镇堡都看看,这就是弃城逃跑的下场!!”

乔兆林吓得脸如土色,木驴是一种刑罚,其形有三尺多高,矮如同板凳相仿,四只脚向下,脚下有四个滚路的车轮,上面有四尺多长、六寸宽一个横木。面子中间,造有一个柳木驴鞍,上系了一根圆头的木杵,却是可上可下,只要车轮一走,这杵就鼓动起来。前后两头造了一个驴头驴尾……

这种刑罚是处罚不守妇道,出轨通奸的妇女,用在男人身上,其实也是可以的,那个滋味,自然是可想而知。

程世杰的命令下达,很多就锦衣卫把这种刑具弄了过来,将乔兆林往木驴车上一放,乔兆林粪门就鲜血直流,他嚎叫着,不似人声。

看着这一幕,锦衣卫成员感觉裤裆一阵冰凉。

要说他们锦衣卫狠,可是跟程世杰比起来,似乎还差点意思。

当然,乔兆林的下场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程世杰接着向刚刚抵达白河河畔的赵文才道:“赵文才!”

“末将在!”

“侦察骑兵、近卫骑兵还有骑兵都司所有骑兵全部交给你了,宁海军所有的骑兵,听你的指挥,立即越过长城关口,到了长城之外,全凭你自主作战,不要管关内如何,消灭你们能够看到的蒙古鞑子,本帅倒要看看蒙古人是不是铁石心肠,是不是可以不顾身后的家人亲戚!”

“不管了?大帅,末将若是带着所有骑兵,您身边就只有五六千人了!”

“本帅有咱们宁海军装备最精锐的步兵,再说本帅也不是一直坚守下去,本帅只需要坚守只要半个月,就足够让鞑子知道他们的后方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迫使他们撤军,难道五六千精兵连区区半个月都守不住么!”

赵文才这才发现程世杰不仅仅治军狠,对敌人狠,事实上他对自己也同样狠,三千余名宁海军都卫步兵,外加一部分炮兵,想要应对数万蒙古大军,而且无险可守,这个难度……

“不要管长城防线,向蒙古大军的后续部队进攻,直到鞑子撤回来为止!”

说到这里,程世杰神色竟有些狰狞,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狞笑:“本帅倒要看看在旷野之上他们怎么冲破我军胸墙、雷场、火枪和大炮构成的防线!”

这就是摆明车马对攻了。

程世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宁海军的骑兵毕竟是有限的,而蒙古大军实在太多了,靠这一万多名骑兵。这点骑兵根本就无法守住长城防线,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蒙古大军后续部队进攻,迫使他们回援。

如果把骑兵拆成小股救火队,能不能打败比他们多出数倍的蒙古骑兵真不好说,就算能打赢,估计也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宁海军打不起这种仗,而且失去骑兵的配合后,步兵军团陷在草原上必将受到蒙古骑兵来自四面八方的骚扰袭击,即便他们装备精良,并且拥有威力巨大的大炮,也很难从那没完没了的袭扰中脱身,被蒙古人活活拖死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上千名骑士沿着官道纵马驰骋,黑色的盔缨,黑色的军装,黑色的战旗,冷峻的面容,这一切在神州大地早已闻名暇迩,即便是小孩子也能一口叫出他们的名字宁海军!

他们都背着泛着油光的崇祯八年式步枪,腰间配着一把窄长的骑兵版苗刀,牛皮子弹袋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尖头枪弹和纸壳定装火药,那把有着四道令人胆寒的血槽的刺刀别在大腿上,锋利程度完全按个人喜好来,有人将它磨得比剃刀还要锋利,有人则懒得磨,用它割手指都割不破。

除此之外,在他们的从马背上挂着一个弹药袋,里面装着十枚子弹和一些备用的子弹。这些家伙身上的几件兵器,无一不是精良之极,养这么一支部队肯定很烧钱,他们所到之处,所有将领无不垂涎三尺,连声叫“好兵”。

随着宁海军骑兵的出动,这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的观察,就在宁海军骑兵刚刚出动不久,孟恩向程世杰汇报道:“大帅,不出意外的话,蒙古人很快就会得到情报,咱们的白河大营,已成了空营!”

“你来指挥这场作战,告诉兄弟们,给我悠着点打,不要一下子火力全开,要给蒙古人希望,让他们看到,只要自己加把劲,就可以突破我们的防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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