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大厅被打扫干净。江淮南坐在沙发上,秦小斯唯唯诺诺地询问他怎么样。
好在没有大碍,只是被坠落的吊灯一角划了一下,受了点儿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大伙都松了一口气。
待到夜幕来临,气氛热闹起来。篝火派对在七点准时举行,餐桌上的食物也丰富起来,草坪上燃烧着露天篝火,四周还挂满了彩灯。有人在放烟花,有的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有的人在跳舞,先前吊灯事件带来的不快仿若过眼云烟。
夏婵没有交心的朋友,艾拉不在,莫奈闹肚子去了厕所。她远离喧闹的人群,独自沿着游泳池边走到亭子旁的一个秋千上坐下。
这裏很安静,脚边有一丛丛四季海棠,花朵成簇,随风送来一阵清香。
“开心吗?”身后传来秦小斯阴冷的声音,她站在大厅玻璃后门的石阶上,看着夏婵。
夏婵回过头,正好对上她不善的眼神。
她一步一步,从敞亮的石阶上走下来,昏暗的灯光投在她怨恨的脸上:“淮南哥那么紧张你,你开心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夏婵皱眉回答。
“谁信呢?”秦小斯红唇一挑,笑容极尽讽刺,“大厅里的欧式水晶吊灯是我选的,看它华丽漂亮,当时设计师还说它太重有安全隐患,我没听,他们拗不过我装了,没想到果然出了事。”
夏婵淡淡地说道:“今天没砸到我,也许哪天会砸到别人。”
“对!反正会砸到别人,砸死了我有的是钱赔!”秦小斯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可怖,她阴狠地笑,“真遗憾啊……你说为什么没砸死你?”
心脏像被铁爪鈎住,一时间难以呼吸,夏婵难以置信地看向秦小斯,想必没猜到这么恶毒的话会从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生嘴裏说出。
“砸死你多好啊,这样你就不能让淮南哥担心,不能勾引他,也不会让我亲眼看到他对你的在乎。”秦小斯看着夏婵笑,毫无温度的眼神里有着疯狂,“你知道他推我的那一刻,我的心有痛吗?我也被划到了,我也伤了啊!可他呢,他眼里只有你!我的手断了都没关系,我伤的是心!”
夏婵看着眼前那张阴森如修罗的脸,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外表怎么会有一副如此丑恶的灵魂。
“别跟我抢。因为……”秦小斯慢慢地靠近夏婵,两个人笼在黑色的树影里。她弯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我会毁了你。”
语毕,她站直身子,若无其事地沿着游泳池边向草坪走去。
压抑感随着她的离开消失,夏婵脸色苍白地看着秦小斯走出树影,走到灯光下,走进人群中嬉笑言语,像戴了张精美的人皮面具。
刚刚的一切如幻觉,夏婵却肯定,秦小斯不是在开玩笑。
她像个木偶一般回到大厅,莫奈皱着眉头在她眼前挥手:“撞鬼了?失魂落魄的。”
夏婵哑着声音说:“我们回去吧。”
或许是那双眼睛透露出的迷茫和疲惫太让人心疼,莫奈什么都没问,只说好。
坐在回去的机车上,秦小斯的恶语还在耳中回响。她觉得浑身像浸泡在冰水中,寒冷无比。夜风刮在她脸上,她的心裏像要失去什么般抽痛。
夜晚的时候,她梦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洞,四周密不透风,伸手只有触不到的黑暗。
人的直觉往往准得可怕。
它像一座桥,通往宿命深处那座冰冷的牢,一旦踩上去从此便无归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