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成为一个永远被爱着的人。(2 / 2)

虽然新班级不像之前的理科班有明令上的男女不可同桌,但是柯小的新同桌依然是个女生,看着挺高冷的一个人,其实特话痨。

柯小把新发的课本递给她时,发现她的手指特别纤长好看,不自觉地轻轻念出声:“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

女生停下抄课程表的动作:“你是不是在夸我?”

柯小还发现,她的声音也好听,像刚出生的百灵鸟儿,婉转悠扬,似水如歌。

女生轻轻撞了撞她:“我叫齐璐,你叫什么?”

“柯小。”

齐璐从文具盒里取出一根皮筋儿扎起头发,自来熟地问她:“之前是理科班的?哪个班啊?”

前排的男生递过来一张纸,是报到确认表。

柯小签上名后递给齐璐:“七班。”

齐璐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又问:“那你认识洛明朗吗?好像也是七班的。”

柯小并不意外从一个在今天之前素未谋面的女生嘴裏听到洛明朗的名字,因为,他曾经背着吉他从校园里经过时,迷倒了学校里的很多女生。

当然,这话是柯亮说的。

不只是洛明朗,还有于康乐,家世好、样貌好、品行好的“三好”学生。两人并肩而行,就是一幅吸引众人的山水画,山是洛明朗,他高大俊朗,水是于康乐,他浟湙潋滟。

虽然柯小听来是嗤之以鼻,并且强烈地要求把洛明朗踢出山水画中,以免破坏了整体美感。而她的坚持现在又被浇了一盆冷水,这盆冷水来自她的新同桌,齐璐。

后来的一整节晚自习里,同学们挨个儿上台自我介绍,不管是之前本班还是新分来的同学,无一例外。新的班主任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穿着粉红色并且绣着枚红色蝴蝶结的羽绒服,站在台上的时候像只吃多了把翅膀给撑没了的天鹅,所以后来的两年半时间里,大家都偷偷叫她——粉天鹅。

齐璐把新发的课本立在书桌上,头藏在课本后面:“你不用理她,到顺序的时候上去就是了,她就是想打发时间把今晚混过去。”

柯小点头听着,可是不敢太明目张胆,拿着笔在空白纸上写着等会儿该说什么。

齐璐扯她:“他有女朋友吗?”

柯小惊讶于齐璐的大胆,摇了摇头。

台上的同学介绍得很快,再有两个,就到柯小了。

齐璐还想跟柯小问些什么,柯小低着头说:“其实我跟他不太熟。”

齐璐点点头,好像已经得到了满意答案,不再跟柯小说话,她扯出一张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柯小在不经意间瞥见齐璐画的是洛明朗。

齐璐之前就在本班,朋友很多,男生女生都有,跟她玩得最好的,就是坐在教室第一排的两个女生。她们坐第一排倒不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因为太糟糕还爱说话,粉天鹅要时时刻刻盯着她们两个。

所以一到下课的时候,两个人就像从监牢里刑满释放的自由人,奔向了齐璐。

因为老何的熏陶,柯小在课间的几分钟里,也舍弃不了阅读。虽然,那些书的封面上,是紧紧相依的一男一女,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来说,那些懵懵懂懂却又牵连不断的感情,总是让人向往又望而却步。

齐璐在跟两个女生的说话间,把柯小手里的书翻回了封面,撇了撇嘴,说:“这些都是假的,哪里有爱到死的两个人啊?”

柯小脸红,桌子旁两个女生的笑声像耳光一样呼哧拍在她的脸上,她的手紧紧抠着纸面:“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齐璐缩回手,为了刚刚的鲁莽,向柯小提出邀请:“去吃东西吗,好饿。”

墙壁上的时针指向晚上十点,柯小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

齐璐拉她:“走吧。”

小卖部里人不少,柯小好不容易挤进去买了两个面包,还没等开口再要两瓶水时,就已经被挤了出去。

齐璐跟两个女生站在外面等她,见她手里的两个面包,齐璐旁边的孔黛黛问她:“柯小,你很饿吗?”

柯小一只手背向后背:“我……我帮朋友买的。”

孔黛黛扯了扯一脸八卦的林一,笑得特别暧昧。

齐璐搭着她们两人的肩:“你们太八婆了,走了。”

从小卖部回教学楼只需要经过一片空地再转个角儿,两分钟的路而已,碰巧,迎面而来的都是柯小的熟人。

当时柯小跟在齐璐三人的后面,她撕开一个面包正啃着,心裏正痛恨着刚刚把她挤出柜台的女生,让她现在连一口水都喝不上,噎得人说不出话。

突然,孔黛黛扯着林一一副兴奋的样子,然后齐璐停住脚步,柯小正好撞了上去,可是齐璐毫无反应。

柯小揉着额头,从齐璐和孔黛黛两人的缝隙中看过去,迎面而来的,就是洛明朗、陈双朵几个人。

陈双朵走在前面跟于康乐说着话,洛明朗和柯亮跟在他们身后。

而让三个女生反常的那个人,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正从陈双朵的手上接过乐谱,说说笑笑着。

柯小终于知道让孔黛黛和林一亢奋不已的原因,因为从她们的方向看过去,陈双朵就像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三个男生仿佛就是大小姐出游时的护花使者。

孔黛黛撇着嘴,扯齐璐:“哎,洛明朗之前不是还特意来教室门口给你弹吉他,怎么一个暑假就跟别的女生走一块儿了啊?”

柯小听了,心想他俩才不是这种关系。

于康乐已经看见柯小,叫了她一声。

林一有些兴奋:“柯小,叫你呢。”

齐璐和孔黛黛也向柯小投来目光。

陈双朵绕过齐璐,从柯小的手里拿过还没拆的面包:“刚才去你教室找你,你没在。”

柯小解释:“我跟同学出来买吃的,还想给你带来着。”

洛明朗把她手里的面包拿走,把她咬过的面包掉个头,没皮没脸地就吃掉一大口:“小没良心的,我们惦记着你,你自己倒先丰衣足食了。”

柯小“石化”在原地,光是他开口的那几个字就足以让孔黛黛和林一也怀疑她跟洛明朗的关系了,而且她已经感受到了来自齐璐探究的目光。

她伸手去抢面包:“你还我。”

洛明朗又咬掉一口,像个无赖一样把面包递给她:“还你,小气。”

陈双朵把自己手里的面包扯开一半,拿给洛明朗:“你别逗她了。”

于康乐加入声讨:“是啊,就没见你哪次正正经经跟柯小说过话。”

柯小的脑子里简直跟炸开了锅一样,现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不敢去看齐璐,甚至在想,完蛋了,齐璐肯定觉得她是个骗子。

明明前几天还说自己跟洛明朗一点儿也不熟。

洛明朗站直了身子看着柯小,她实在太矮了,然后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

“洛明朗。”

“洛明朗。”

重叠的两个声音,分别来自柯亮和齐璐。

柯小其实很生气,换作平常,她早已经揭竿起义跟洛明朗正面相对,可是现在她不敢,因为齐璐就站在她旁边正看着她。那个第一天就问她洛明朗有没有女朋友的女生,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谁会这么八卦地向一个陌生女生说出这样的询问?

洛明朗看着齐璐,他撑了撑腰,抬手打着招呼:“齐璐?好巧啊,怎么在这儿碰上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在齐璐的心裏早已经翻江倒海。齐璐冲他笑着,笑得花枝招展、风情无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她说:“好巧。”

那一天以后,柯小本来以为齐璐会在她俩的课桌上画一条泾渭分明的三八线,并且肯定会理直气壮地剥削她的领土占为己有,以此来惩罚她说过的谎话。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齐璐平淡地回了教室,平淡地上课,中途还问她借了一支笔,并且她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偷偷告诉她答案。

所以,柯小觉得自己太龌龊了。

先是谎报了军情,后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在经过两天三夜的反省和自我检讨之后,柯小将洛明朗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齐璐,因为她觉得,比起洛明朗,她更愿意跟齐璐做朋友。

齐璐在听完柯小的全部陈述之后,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的朋友,就是那个陈双朵,洛明朗喜欢她吗?”

柯小摇摇头:“不喜欢。”

柯小觉得齐璐心胸是真的很宽厚,从头到尾没有多提一句关于她说谎的事,同样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齐璐怎么会问这个。

那个时候柯小还不知道,在高一乃至高三的男生心裏,陈双朵已是个不同寻常的存在。

陈双朵漂亮,光是举手投足之间就已经足够让人魂牵梦萦,而她清清冷冷的性子,像极了金庸笔下那个一身白衣深居在古墓里的女子,虽有病容,依然不可方物。

一直到“五一”放假前,柯小和陈双朵依然在每个星期天的下午在成录的画室里练习画画,直到晚自习前才离开。

那个时候,她们已经从素描单体练习到了素描几何体,一张纸画下来,差不多要三四个小时。有时候柯小偷懒,躲在窗户边看成录在院子里修剪盆栽,她猫着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怕被人看见。

陈双朵横笔在半空中,不咸不淡地说着:“你要是真喜欢他,就跟他说,藏着掖着的,真让人着急。”

对于十七岁的柯小来说,“喜欢”这样的字眼,太沉重了,可是她总觉得,她对成录,不只是喜欢而已。

柯小坐回位置上,心裏烦闷,线画不直,重新来过好几次,本来白净的纸上被她用橡皮擦擦得脏兮兮的。

陈双朵打掉她的手,拿到自己的画架上补了几条线。

柯小问她:“朵朵,你有喜欢的人吗?”

问题来得太突然,陈双朵手里的笔在纸上拉出好长一条线。

她说:“没有。”

柯小泄气,她常常在课间听着孔黛黛和林一为齐璐出谋划策,怎样才能吸引洛明朗的注意,怎样才能接近洛明朗却又显得矜持不刻意。

两位军师铆足了力气,齐璐听着却不为所动,说:“女生太主动了,男生就不会觉得你可贵了。”

柯小想,齐璐说得对啊。

那天的作业让成录很满意,他甚至夸奖了柯小的进步,陈双朵轻轻扯了扯柯小的衣角,看见她笑得合不拢的嘴。

可惜,下一秒就瘪了下去。

成录说:“‘五一’后我要回家乡一趟,这中间可能没办法上课,你们能自己练习吗?”

陈双朵点点头,然后叫了一声柯小。

柯小从失落中抬起头,看见的就是成录的笑容,他还是戴着金丝框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藏着黑夜里的星星,一笑,就灿烂得好像有万丈光芒。

在那样的笑容里,柯小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

她合上眼睛,好像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让他走,尽管她不愿意。

后来柯小才知道,成录的家乡在地图的最南边,那里靠海,沙滩上还有急浪冲上来的海螺,放在耳边的时候,能听见来自大海另一头的声音。而成录回去,是为了安葬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就是洛明朗的父母。

这些,都是在医院的楼道里,柯亮告诉她的。她看着病房里的洛明朗和于康乐,两个人的身上都缠着绷带,脸上挂着彩,样子明明滑稽好笑,可是柯小却笑不出来。

她想,洛明朗的自由,是生来就有的。

那是在成录走后的那个星期,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发生了一场恶意斗殴事件。

那天中午放学,柯小跟齐璐在后门的小卖部里吃着零食等还在测试的陈双朵,当时林一还特地去正门的烧烤店里买了烤串回来,她火急火燎地跑回来,说:“我们等会儿从小路走吧,正门口停了三辆面包车,上面的人都提着西瓜刀呢,吓死我了。”

柯小听了,觉得特别新鲜。初中的时候她念的是封闭式学校,一个月只放一次假,平常时候都不准学生外出,像这样的打架现场,她是第一次碰见。

柯小挑挑拣拣从一堆烧烤里抽了一串薯仔,问:“我们不去看看吗,我人生第一次看见打架。”

好奇心促使她的胆子变得莫名地强大起来,齐璐却努努嘴,说:“装腔作势而已,没人会真打起来,都是看谁带的人多、谁的样子最狠而已,吓一吓对方。”

孔黛黛点点头:“是啊,没意思。”

柯小恍然大悟,哦,打架都靠吼啊。

正当她准备接受这样平淡的结果时,从正门那边传来厚重的跑步声,中间带有骂骂咧咧的气愤之声,转眼的工夫,就从她们面前跑过三个人,紧随其后的,是七八个手举着西瓜刀、面部狰狞的混混。

尘土飞扬在空中,不少女生被吓得花枝乱颤,惊叫连连。

而柯小索性哭出了声儿,她丢掉烤串,连书包都不要了,跟着跑在西瓜刀混混后面。

孔黛黛被她吓了一跳,捡起她的书包:“柯小你去哪儿?”然后看见齐璐也跟在柯小后面追了过去。

那天,柯小跑得脚都要废了,她一边跑,一边擦眼泪,可是每次都擦不着,她想,可能是因为她跑得太快风给吹的。

可是事实证明,她跑得不够快,不然,她也能把洛明朗和于康乐给救下来。

那条巷子是通往学校后面的山上的,半坡的地方有个亭子,她顺着楼梯往上爬,这下不敢哭了,她看见了血。

她躲在树丛里,粗着嗓子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几个混混吓蒙了,刀也不要就跑了。

柯小从树丛里钻出来,脚软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除了她,地上还躺着洛明朗和于康乐,柯亮也被打得脸上一片瘀青。

她哭着喊:“你们怎么样啊!你们别死啊!你们不要吓我啊!”

后来在医院里,柯小哭得更狠,她看着医生给洛明朗和于康乐包扎、打石膏的时候,她特别不放心地问:“医生,他们的脚会好的吧?这可不能断啊……要是……要是断了,我怎么跟他舅舅交代啊!”

医生见她哭得凄凄惨惨,安慰她:“没事没事,住两天院就好了,小姑娘别担心。”

柯小哼哧着点头,连打了好几个嗝儿。

旁边的小护士见她这样,捂着嘴笑她。她听见了,自己转身出了病房躲在楼道里埋头痛哭。

她想,她会哭,是因为大家住在一条巷子里的,多多少少也是有感情的,况且,她看见洛明朗替柯亮挡了一刀,不然,躺在地上的就是她弟弟了。

哭着哭着,柯小觉得,才没有那么多的狗屁原因,她哭,只是因为她的朋友受伤了住院了,仅此而已。

柯亮找到她的时候,柯小蹲在地上起不来。柯亮拉她,她摇摇头,最后他也蹲下,抱着她:“姐,对不起。”

柯小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没好气:“对不起什么?”

柯亮叹了一口气,声音轻轻的:“不该让你担心,不该害你难过。”

柯小抽着气,鼻子里哭出鼻涕泡,全碎在了柯亮的衣服上。她推开柯亮,恶狠狠地盯着他,最后还是气不过,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为什么不学好!还跟人打架!你在干什么啊柯亮!要不是洛明朗,今天就是你躺在医院里!我怎么跟奶奶说,我怎么跟爸妈交代呀!”

那一巴掌,刚好甩在柯亮青紫的脸上,他埋着头,任由柯小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来回晃动。

最后,柯小没了力气,人瘫坐在地上。

她喃喃地问:“怎么办?家里怎么说?学校怎么办?柯亮,你们为什么打架啊?”

柯亮没有说话,他自始至终都埋着头,柯小不知道,他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关于一个女生,关于他的朋友,而这些,都不能说。

柯小站起身,她觉得,她是姐姐,所以现在只能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再去责怪谁,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没有办法回头,只能尽最大的可能去挽救。

她说:“他们现在这样怎么办?家里瞒不过去,学校当时那么多人看见了,肯定也会追究。”

柯亮抬着头,说:“学校那边不会追究的,当时是他们一伙人冲下来,我们没有跟他们发生冲突。家里……家里就说康乐在明朗家住,反正离得近,不会起疑心的。”

柯小反驳他:“再过两天成录就回来了,到时候怎么说?”

柯亮拍着胸脯保证:“不会的,成先生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他们的伤都养得差不多了,没问题的。”

这一下,柯小更接受不了。

一个月?整整三十天,不能偷偷地在窗户边偷看,不能光明正大地坐在成录的画室里,她觉得,这同样让她很难过。

她抵着墙,问:“怎么去那么久啊?”

柯亮没有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失落,解释着:“成先生这次回去,是为了明朗爸妈合葬的事儿,听说光是手续就要等上好久,没那么快回来的。”

“他爸妈不在了?”

柯亮想,现在不是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再一想,两人总是不对头,至少有一方,要妥协一点儿,所以他把洛明朗的事全给柯小说了。

“其实,明朗他爸以前也是小有名气的……”

柯亮说的以前,不过是五年前。那时候,洛明朗他爸洛旬是个小有名气的诗人歌手,创作的歌曲也被不少人传唱过。听说,大部分的歌都是为了他最爱的女人写的,那个女人,就是洛明朗的妈妈,成录的姐姐,成衫。

成衫从小身体就不好,先天性心脏病,每天就躺在病床上,除了窗户外的风景,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每一天,她睁开眼就是白色,闭上眼就是黑色,好像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两种颜色在相互交替着,所以她无比地向往另外的颜色。后来,等待了三年的心脏终于来了,她可以真正地去看外面的世界。洛旬,就是她见过的最耀眼的颜色,所以她不顾一切地跟着他,结婚,生下洛明朗,她爱这个男人,爱他的所有。

可是,她的生命却早早结束了。那一年,洛明朗只有十四岁,追求自由的爸爸一心扑进他的创作里,一夜里写了四首曲子,可惜没有人赏识,他在酒吧里做歌手,声音低沉喑哑,热情奔放的年轻人将他赶出酒吧,他醉倒在街上,是成录把他送回家的。

后来,成录托关系把洛明朗送进一所住宿学校,洛旬从此更加自由,他整天窝在房间里写歌,在天桥下唱歌。后来,他碰见一个音乐制作人,答应他出唱片,可就在样本唱片录制完后的一周,唱片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倒闭。

诗人的梦想被丢进风里,洛旬整夜流连在各个酒吧,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后拿样本唱片抵了酒钱,只落了一个作词人的名衔。

他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在那间破旧漏水的地下室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在为他的爱人创作情歌,尽管她再也不能听见。

一直到洛明朗放假回家,伏在桌案上的男人身体已经发臭,开始腐烂。

他终于,能去见心爱的人,再为她唱一首歌。

从那个时候起,柯小开始有一点点理解洛明朗了。

生来就是自由的灵魂,是没有人能够将它更改替换的。

回病房的时候,陈双朵和齐璐各自坐在于康乐和洛明朗的床边。

齐璐回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肿肿的,关切地问:“柯小,你眼睛怎么了?”

洛明朗艰难地扭过头,开着玩笑:“该不会是因为担心我所以哭得这么厉害吧?”

没有预料到的是,柯小没有跟他抬杠顶嘴,她的目光在他和于康乐之间来回流转,裏面的关心好像下一秒就会跟着眼泪一起出来。

洛明朗闭上眼睛不看她,他心裏涩涩的,苦得让他想放声大叫,可是他根本不能动弹。

陈双朵拉着柯小坐下,一间小小的病房里,六个十六七岁的男生女生,心裏突然开始各自藏有秘密,不能被人挖开,也不想找人倾诉。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之间的纠葛,像藤蔓一样生长,彼此缠绕,彼此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