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同意了。艾香回到伍家就让伍志帆打听梅先生的下落。“梅先生在京城榆溪园庄。”伍志帆却一下就说出了她的下落：“今天下朝的时候无意中听马大人说起，好像他有意想请梅先生教导马家嫡长女。”“那我明天就去榆溪园拜访。”艾香惊喜：“我得赶在马大人之前找到她。”艾叶同意了还得梅先生同意才行。伍志帆觉得梅先生同意的几率不高。身为一代才女，过得这般逍遥，让她进宫说是为伴，实则为奴才，还处处有风险，伍志帆并不看好。“梅先生同意了还得请示皇上皇后。”这本身就是一个艰巨的任务。“皇上那儿倒好办。”伍志帆道：“我可以去帮你说说。”你？“今天皇上并没有在朝堂之上给我安排职务，下朝后召了我进御书房问我想要什么职务。”伍志帆笑道：“他能猜到我志在沧南，也尊重我的选择。我选了京郊九门提督督统一职。”为什么？“一方面，我不喜欢上朝，在九门提督督统就可以避免了我的的麻烦。”伍志帆笑道：“二来呢，我就喜欢动武，三天不练兵浑身痒痒，只有将自己置于士兵之中，我才觉得我像一个男人。”艾香抿嘴，这人的性子也太直了吧，亏得现在的皇帝信任，职务都让自己选择。像他这样的人，艾香知道在朝堂之上是最容易出事的。私下里都会觉得他目中无人的，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弹骇。远离朝堂就是远离是非。“那你说皇上会同意梅先生进宫吗？”艾香对此还是没有把握的。“放心，会的。”伍志帆道：“你们都不了解皇上，其实，他对绘画才是极有兴趣的，而且很有天赋。”这样的皇帝是惜才的，那梅先生进宫的事十有八九能成。而梅先生则又是一个关键的问题。艾香递上名贴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闺名。“夫人请！”梅先生一袭青衣，头上挽着髻，插的是竹簪子，比之当年更显的超然脱俗。“先生见外了，在您面前站着的依然是艾香，香儿。”艾香微微一笑：“今天冒昧来访，还望先生见谅。”两人坐定，立即就有小丫头上茶。艾香看过，已不是当年的那一位。“我放她出去了，重新换了一年纪小的。”梅先生微微一笑：“年纪大了，越发喜欢和小孩子相处，不累！”“先生说笑了，您还正当年。”四十出头的梅先生，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味。和春兰娘相比，定然更胜一筹。不同的是，春兰娘脸上有柔和的光芒，而梅先生对外人永远是冷若冰霜。当年的那场无言的爱在她身上并没有看到创伤。要么遗忘，要么深藏。艾香相信，应该是属于后者。因为这种类型的人不轻易动情，一动就会深受重伤。受伤的人，只能慢慢调养，藏起来，再重新找回自己。小丫头退下去后，艾香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真是想不到，叶儿会有这般造化。”梅先生唏嘘不已：“当我第一次听说后就觉得震惊，后来想想，叶儿这样的容貌才华，也确实只有那个地方才能收下。”“不瞒先生。”艾香苦笑道：“叶儿进宫，实属无奈，爹娘也好，叶儿也罢，哪怕是作为姐姐的我，想的都是她能寻得一佳婿，夫妻恩爱到白头。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在深宫无依无靠。”“深宫里确实是一个大染缸。”梅先生点了点头：“以叶儿的心性，也不适应呆。”谁说不是呢。“所以香儿陡胆，想请先生进宫相伴。”艾香道：“艾家出身卑微，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叶儿身边甚至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让她一个人面对，总是让爹娘担心。”梅先生看了看艾香，然后沉默不语。艾香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有点搪突了。她没有再追问，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等着梅先生的回应。“三年，还是三年为期。”梅先生道：“都说伴君如伴虎，依我本意是绝不会踏入险地半步。但是，叶儿是我花心血培养出来的第一个关心弟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她孤身涉险。我可以进宫伴她三年，教会她没有学到的东西，随后我就出宫。”“多谢先生！”有总比没有的强。“不用谢我，这也是我自找的。”梅先生苦笑道：“当年苦是知道叶儿有这样的机遇，我肯定会多方教导，也不至于留下空缺让我自己内心都不得安宁。”“先生的大恩，我艾家没齿难忘。”艾香施礼拜谢。“香儿啊。”看着艾香，梅先生再次叹息：“香儿，在这个世界上，你是第一读懂了我的人。”这一点艾香也要承认。“说句实在话，我答应进宫，一半是为叶儿，一半，还是为了他。”梅先生脸上有些动容：“当年我选择离开是对的。”“是的，多谢先生的成全。”如果梅先生执意要和春兰娘一拼高低，那个家将不再和谐美满，她和叶儿也不会得到庇护了。“我成全了我自己。”梅先生道：“离开，是我的重新开始。离开后，我生过一场大病。”这事儿叶儿也有写信回来说起过。“我以为我脱胎换骨了。”梅先生苦笑道：“直到近日来京，听到叶儿和你的消息，就让我想起了他，心还是那么的痛。”证明还是爱着的，深爱着的。“叶儿是他的牵挂，那就将叶儿将给我吧，我为他分担一点也好。”梅先生道：“这事儿，你不用向你爹娘提起。”爱不是占有，爱是一种付出，爱是一种成全。梅先生爱老爹，但是不自私。当知道自己不该掺进这个家庭，选择了离开；她再次面对时依然会起涟漪，她知道艾叶的处境，也知道老爹会担心，于是她选择了牺牲。“先生，谢谢。”艾香由衷的感激。“不，香儿，谢谢你保全了我的体面。”梅先生如此说道：“要不是你，我还会陷得更深，还会有更多的困惑和痛苦。”“先生，爱是没有错的，只不过您爱上的不是时候，没有遇上合适的人罢了。”艾香深深的表示同情，她这种心情和当年的余有庆也是有得一拼。艾香觉得，她遇上的人都很理智，梅先生如此，余有庆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