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上首坐着的是艾长东和黄淑英，艾风跪在了两人面前，磕了一个头，抬头叫了一声“爹，娘！”在他的心目中，艾长东从未将自己当成是儿子他不过是一个多余的人。自己也没有娘，从小到大，对他亲的人是大嫂和幺婶他们。爹娘也不过是一个符号。再抬起头，上首坐着的就是他的爹娘，一声呼喊，也就代表了他有了归属感。“好孩子，快起来。”黄淑英没等艾长东说话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她站起身颤抖着双手将儿子扶了起来：“好孩子，娘对不起你啊！”这是她的儿子没错，可是，她除了带给他残了的双腿外，还带给他被人鄙视的身份。寄人篱下的日子心里一定不好过。“娘。”站起来，比黄淑英足足高出了一个头，她满头的银丝就落入了眼眶，心中有一句娘您受苦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夫君。”关小莲牵着儿子抚着肚子轻声提醒他。艾风认亲娘，原本她也是要跟着跪的，但是艾风没让因为她怀着身子怕她受苦了。“来，娘，这是您媳妇儿小莲，这是您大孙子。”艾风连忙将妻儿介绍给黄淑英：“娘，以后您就和爹住在京城，儿子给您们养老。”“好，好，好！”黄淑英看着儿子媳妇和孙子，再看一脸孕相的关小莲，高兴的眼泪还是直接往下掉：“孩子啊，你是一个好的！”她不是因为有人替她养老才高兴的，高兴的是艾风虽然腿残疾了，却如方茹所讲，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四肢俱全的人连自己养不活的也大有人在，但是她这个双腿不好使的儿子不仅能养活妻儿老小，还能造福一方。远近闻名的小白大夫，名声直比艾香。黄淑英印象中的艾香是一个很厉害的小丫头，时间老去，时间也在她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她真的是厉害的人啊。连皇家的人她都可以看诊！这医术岂不是像神医一样了。“也没你说的那般厉害。”对黄淑英，艾香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或许环境造人吧，当年的她自己是看出来了居心不良；同样的，现在的她艾香也看出来是一脸的慈祥，心境也平和了很多。一个人心境的变化从脸上是可以看出来的。黄淑英也不敢和艾香攀亲热，确切的说来，她的身份在艾家都是不容随意的。所有的人对她都持有怀疑的态度，所以一直都很卑谦。艾香也没有刻意的对她好，更不会冷落于她。艾风能接纳他，那么艾香也就认下了这个继室的大伯娘。主要是不想让艾风难堪。“大伯，您的病恢复得不错。”既然来了艾香就替他把一个脉复查一下。“香儿啊，我这条命能够捡回来，你和风儿和孙大夫可是帮了大忙。”艾长东说话不像以前那般利落，一是年纪长，而是病愈留下的一些后遗症：“还有，淑英照料得也好。”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感激的看向了旁边抱着孙子的黄淑英。他有时候都在想，若是自己一直由黄淑珍照料，没准儿现在坟头的草都长很高了。虽然他病着，但是头脑是绝对清醒的。黄淑珍对他除了嫌弃还是嫌弃，无论是喂药还是换洗都是骂骂咧咧的。她总觉得自己是老太太，不该干这些粗重活儿的。但是黄淑英则不同，哪怕回艾家，也有下人帮衬，所有的活儿都是她亲自任劳任怨的干。听孙大夫说勤按摩可以让自己的肌肉不萎缩，她只要一有空就抱着自己的腿按。清洗也是干干净净的。黄淑珍照顾的时候，他自己都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换成了这个女人，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艾长东，除了行动不便外，一切都和身体好的时候无异样。“嗯，好的护理能让病情得到更快的恢复。”艾香点了点头，她不否认黄淑英的功劳。病人心情好，吃药配合治疗，自然就好得快了。艾香觉得，黄淑英真的是聪明的人，她对艾长东是全心全意照料换来了今后的安稳，得到了艾风的认可。在他们的旁边坐着的是方茹。艾香走过去轻轻的捅了一下她的手臂。“有没有觉得养大的儿子成别人的感觉？”艾香轻声笑问。“没有。”方茹倒是一脸的淡定：“这儿子本就是替别人养的。说实话，艾风有今日的造化，你的功劳最大。”方茹从来都没有居功的意思。她不过是给艾风吃吃喝喝了一下，保证他不挨饿不挨冻就好。但是，艾香教给了艾风怎么样做人，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才是引他走向人生道路的恩人啊。“也不是，还是两个方面，一是你前期的言传身教，让他明白生活不能等和靠；二是他自己知道要。”艾香道：“有一句话叫烂泥扶不上墙，如果他自己没个奋斗目标，怎么也没有今日的造化。”方茹没有再接话。她明白，艾香不是一个随意就可以帮忙的人。她的心目中只帮值得帮的人。硕大的艾家，也就只有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才有这样的造化。让方茹遗憾的是，当年信誓旦旦要跟着艾风学医的女儿最后还是没能抵得过红颜的诱惑，在艾茉莉府上的宴会上被古榆县一户大户的嫡次子迷了双眼，认命的嫁与人为妻，过上了相夫教子的日子。“有些事勉强不得。”艾香听了倒是笑了笑：“谁也说不上她选择的路就一定不是好的。”嫁人就是女人最终的归宿。不管嫁的是王侯将相，甚至像艾叶一样嫁给皇上，所有的荣光也只不过是看在外人眼里而已。饮下的是冷是暖也只有自己知道。艾香想起现代一大拔的剩女，那样的日子也是她们所想的，没有对与错，只有欢喜与无奈。选择不外乎就是两个结果，对与错。你要认为是对的，哪怕错的也是对的。艾香倒没有为嫁人对错纠结，究其一生，成就了一番事业，这或许是她最为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