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屋里炕上的戴乐有转醒的意思。程薇察觉手里的大掌动了，忙起身伏在他一侧，轻声的唤着：“五乐，五乐……”叫了差不多三分钟左右，戴乐的眼皮终于有动的痕迹。程薇欣喜，继续唤着：“五乐，五乐醒醒，醒醒，吃饭了……”终于，戴乐睁开眼，想要说话，喉头感觉腥甜——“噗……咳咳……咳咳咳……”“五乐——”程薇尖锐的惊呼，让院子里干活儿的五个人全都听到了。一号第一个冲进屋，接着是红霞、焦玉达、许森、许林。当红霞看到嘴边通红的五乐时，腿也瞬间软了。扭头看了眼焦玉达，后者秒懂的打发许森出去喊人。一号来到炕边，看着仍旧在吐血的戴乐，冲程薇摇摇头。以指渡力，帮助他舒缓，等吐得举动稍缓，这才开口问：“药呢？”“这呢，这呢。”程薇忙不迭从腰间把丸药取出来，放在他的手上。红霞那边已经倒了温水，一号小心的给五乐喂下后，说：“这口血不吐出来才让人焦急。放心吧，没事儿，药已经吃下去了。”把戴乐放平，一号让出位置。程薇走过去坐下，用帕子给他擦拭嘴角，道：“这就没事儿了对吧。”语气中有这期待，生怕被告知的就否定答案。一号重重颔首，算作回应。并没有多待，带着红霞他们都出了屋子。刚醒过来，又吐了血，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焦玉达出了屋子，快步去了前面大厅。看着那三个仍旧“罚站”的男人，愤恨的说：“你看看你们办的这叫什么事儿？敢情你们现在好好地站在这儿，戴管事躺在那。刚才吐血了你们知道吗？吐血了！”话落，三个人全都抬头看他，面露恐慌。估计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戴乐能吐血吧。在农家，这年轻人吐血，可是个大事儿。而且，还是因为他们。正惊讶着，伴随着中气十足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烧火棍就打来了。“小兔崽子，居然敢大打架了，我打死你们三个不争气的。”“噗……噗……噗……”烧火棍打在厚厚的棉衣上，发出的声音有些闷，但看着劲头就知道，下了十足十。原本在后院装车的红霞、许森兄弟俩，听到声音都过来了。当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个一个全都傻了。族长沈一舟拿着棍子，拼命的往他们三个身上打。一下一下，那狠戾，那劲儿头。偏偏没有一个人上前拉着。林素跟凌慕阳回来站在门口，看着打人的老爷子，嘴角都狠抽了两下。估计，这就是沈磊说的族长能管，里正不能管的原因。我的天，赶上老子打儿子了。“……小兔崽子，我让你们偷懒、攀比……干个活儿还不省心，打死你们这帮小瘪犊子……”一个打，三个挨。偏偏三个人谁都没有躲。反正换做林素，不管是谁这么动手，她肯定是先溜。傻啊，留在那让人家削。可这三个……红霞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对林素说：“夫人，戴乐那边没事儿。一号说……”声音不大，但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打人的沈一舟听到没事儿，也逐渐收了势，累的呼哧带喘。沈磊跟凌慕阳都走上前，把人拉到一旁坐下，说：“老爷子别生气了，他们仨应该知道错了，你快歇歇。”“族长爷爷，我错了，真错了。”三胖子第一个承认错误。然后是二柱子，接着就是……三个人纷纷认错，还对林素道歉。狼狈的样子就不说了，反正被揍的挺狠，估计说话、走动啥的牵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沈一舟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翻了个白眼，说：“现在道歉有个鬼用？早特娘想啥了！脑袋里装的都特娘棉花，官道上还撕扯，你们是仇人吗？王八羔子……”三个人也是真老实了。耷拉着脑袋，谁也不说话，更不吱声。林素就站在一旁瞅着，后门开了，一阵风过程薇走到大家跟前。这倒是让林素、红霞等人愣住了。一号在后面熬药，看到程薇，有些没底的问：“怎么……怎么了？”心知五乐对林素的重要性，所以他丝毫没敢怠慢。程薇摇摇头，看着那三个低头的男人，还有族长，微微福身，说：“族长爷爷，五乐让我给带句话。”因为红霞“大嘴巴”的缘故，现在客栈、村里上下，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当然，没谁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事儿。沈一舟借着儿子的手劲儿起身，慌乱的看着程薇，道：“丫头，这事儿老头子肯定得给五乐个交代。该多少要钱他们出，真的。就是这身子……怎么样，老头也不会不管，啊！”程薇起身，走上前把人扶着坐下，说：“族长爷爷你误会了。五乐让我带句话就是这事儿，他不怪他们三个，你老也别生气、别揍了。”“啊？”沈一舟木讷了。“……”“……”屋里其他人，也都愣住了。估计谁都没想到戴乐能让程薇过来拦着吧。沈一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拉着程薇不住的拍着她的手背，说着“好孩子”、“明事理”之类的话。三个人也都惭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开口道：“程管事，能去后院看看吗？”“我想看看戴管事，这事儿赖我，我得跟他赔罪。”“还有我、还有我……”三个人争先恐后的说着，程薇没有领情。隐忍的叹口气，生硬的道：“郎中说了要静养，你们别过去了。”语气中的怨怼很浓，任谁都听出来了。沈一舟活了大半辈子，岂能不知道人家的心思。重重叹口气，看着程薇，道：“丫头，这三个小子不争气，我替他们爹娘教训了。至于这看病、抓药的钱，该多少就多少，一码归一码。”程薇闻言摇头，直截了当的拒绝说：“族长爷爷客气了。五乐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宁可自己受着，也不会让旁人分担。如果不这么硬气，能把身子掏空嘛。”“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他们三个。前段时间抓蝲蛄，每天早出晚归，他也睡不好，身子就已经虚了。不然，怎么可能一甩就把人甩出去。”三胖子听到这话，忙不迭低头，羞愧的不行。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人家根本掉不下去。说来说去……唉！林素见差不多了，走过来出声说：“你们三个也回去吧。在这儿罚站也有时辰了，还被打了一顿，也算是给五乐交代了。”“既然那孩子不需要你们倾家荡产的赔药钱，你们也见好就收吧。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别说族长的面子我都不给。”倾家荡产。这词用的根本没毛病。五乐身子有些虚，这一次她打算让一号好好给补补。什么党参、黄芪等，只要对他身子好，啥都用、不用考虑钱。若真让他们仨出，家底掏空都未必够。毕竟靠土地生活，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个钱。沈一舟明白林素的意思，轻叹口气冲他们摆摆手，说：“你们先回去吧。想看明儿来。记着，以后五乐做了里正，你们必须要听话，今儿这事再发生，老家伙的烧火棍还是饶不了你们。”三胖子等人听到这话，都忙不迭点头。冲程薇、林素等人行过礼，耷拉着脑袋出去了。他们比谁都后悔，就因为芝麻绿豆点的事儿呛呛，现在弄成这样，可真是够倒遭的。沈一舟见人都走了，看着程薇出声的说：“丫头，老头子去看看五乐成不？你放心，我不靠前，就站在门口瞅一眼。”程薇想要拒绝，但见林素的眼神后，只能点点头，侧身带路去了后院。沈磊、红霞等人都跟着去了，林素跟凌慕阳没有动。等后门关上后，凌慕阳轻声的道：“这个五乐，的确有些心眼儿。”“我带出来的，还能差？”林素傲娇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