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咽下嘴里的茶，把茶杯重新放在桌上后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我今日过来是要跟哥合作。”“合作？”刘罐子惊讶，忙不迭替自己辩解道，“妹子，我……我跟你说实话，我就……就想着烧点儿罐子、烧点儿坛子啥的，没……没没……没打算开店啊。”“噗嗤——”林素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丁广成也觉得刘罐子的反应有些太大，清咳两声提醒，然后低头喝茶。林素清了清嗓子，看着有些尴尬的刘罐子，道：“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跟你合作开店，我是要你在这些图上选一张量产。前期我要一百个，你先烧着，不够咱们再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刘罐子听到这话十分激动。激动地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媳妇儿张口就是一百个。一百个？什么概念？他得和多少黏土，烧多少吃窑？然后还说不够再加。这……这也太多了。林素没理会他的反应，把剥好的瓜子仁儿送进嘴里、咀嚼。自家炒的，还挺香。喝口水顺顺，看着仍旧木讷的刘罐子，继续说：“哥，我刚才让广成带我去你的土窑看了看。地方不错，但就是路不好，还挺小。这次我要一百个，等面馆真的开起来，就不止这个数，哥你懂我的意思吗？”刘罐子努力平复自己，看着林素眨巴着眼睛，大胆的猜测说：“妹……妹子的意思……意思是让我……让我跟别的民窑一起做？”啥？！林素闻言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丁广成已经完全明白林素的意思。看着没啥胆量的刘罐子，缓缓摇头，叹口气道：“哥，咱能别想否定自己吗？干啥那么没底气啊？！别想着跟其他人合作，自己弄啊！这么多钱，你不想要？”“我想，我当然想啊。”刘罐子不服气的嘀咕，随后又怂起来说，“想要也得有实力啊。我那小土窑，一百个碗我得……”烧多久啊！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林素看着他，挑眉问：“为什么要单枪匹马干呢？完全可以雇人不是？”刘罐子听到这话，搅着手指，咽了下口水，道：“妹子，哥跟你说实话。哥不是没想过做大，只不过……没那么多生意啊。这土碗、土盘的，也就咱们老百姓用。”“杂货铺是要的多，可不见得就看上哥做的东西啊。再说了，远一点儿的送货也是个麻烦，万一摔了啥的……”“哎哟，我还是头一次发现，刘哥你挺怕事儿啊。”丁广成不客气的指出来。刘罐子闻言，长叹口气，没有否认。他是挺怕事儿的。尤其是父亲生前那次的事情。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没了。林素好像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抿唇一下，鼓励的说：“刘哥，你看这样好不好，算我入股。这土窑跟路，该修的修、该建的建。如果赚钱了，咱们俩五五分，不赚钱你该怎样是怎样，我就当买个教训，如何？”刘罐子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仿佛自己刚才幻听了。丁广成也很想拽拽林素，提醒她别太冲动。只可惜，这话说出去了，想圆都圆不回来。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屋门拉开，刘罐子媳妇儿站在门口，问：“川子家的，你能吃辣不？”“能吃。”林素点头。“广成呢？”“嫂子，我也能吃。”“那太好了。”刘罐子家的笑说，“那我一会热给你们做个俺们村的酸辣鱼，咋样？”“行，嫂子看着做就好。”林素没有意见的应下。门再次关上。终于，沉默的刘罐子开口了——“妹子，不是我不想做，实在是……你要的这么多，我就算现在扩大也够呛能赶上啊。”林素笑着颔首，单手托腮，说：“哥放心吧，这面馆是我这几日的想法。就算要做，也得年后。更何况面馆前期也要准备些日子。租店铺、找厨子、装修屋子啥的。”“面馆开业最快也得五月份。那会儿天暖和，赶集的人多，自然吃的也就多了。哥从现在开始做，五个月能出一百个不？”刘罐子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应着说：“那能，那能。”“那就好。”林素微笑，“需要的东西、银钱，哥列个单子，然后交给广成。开春以后你们就着手，等我面馆真的起来，到时候就有的忙了。”刘罐子没有她那么乐观，搅着手指，实在忍不住的问着：“妹……妹子，你为啥这么帮我？”“不为什么。”林素随性回答。端着茶杯喝了口，见他仍旧满脸忧心的样子，轻笑着解释：“也不算帮你，我就是……觉得谁赚钱都是赚，不如给自己的熟人。至少你不能坑我，对吧？”“那是，那是，我怎么可能坑妹子。哥烧的东西你放心，绝对用的住。”“那就好。”林素重重点头，继续嗑瓜子。几张图里，刘罐子选了底部写着“六爷”二字的图。这个相对来说好做，而且更直白。尤其是在得知面馆就叫“六爷”之后。在刘罐子家吃过午饭，林素便跟丁广成告辞了。至于这合作的事情，也算板上钉钉、敲下了。刘罐子很高兴，一直把他们二人送出好远，这才回屋。一进屋，媳妇儿就拉住他，热络的问：“刚才吃饭时说的是真的？真的要那么多？后期还会要？”“嗯。”刘罐子点头。“哎哟，那可太好了。”女人双手合十拍巴掌。那个兴奋劲儿，好像马上就有钱了一半。突然又想起什么来，满脸严肃的看着他，道：“孩子他爹，我可想跟你说好啊。这次说啥都得让我兄弟过来。你雇别人也是雇，用自己人不差啥。”刘罐子听到媳妇儿这话，原本柔和的脸，瞬间就沉了。女人见状蹙眉，缩着脖子，辩解着道：“那次的事儿是意外，你别老揪着不放，成不？”“不可能！”刘罐子上了脾气，一脸严肃又认真的看着她，道，“我告诉你桂香，你要是懂事，咱就好好过日子。”“但你要是总想着把你那个华而不实的弟弟弄来，别说我把你也撵走。刘家土窑虽然不出名，但那时我老刘家祖祖辈辈的东西。”“因为你那不争气的弟弟毁了，我对不起老刘家的祖宗，你懂不？更何况这次，是人家川子媳妇儿拿钱，那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怎么说话呢，我弟弟还能老坑你啊。”女人直接反驳，护犊子起来。到底是娘家人，被这么说，换谁都会不高兴。刘罐子狠狠甩开她，径自去了东屋。小媳妇儿不甘示弱，也跟着进屋，边走边说：“刘铁缸，你别得理不饶人。上次的事儿都说是意外了，我爹带着我兄弟拿了那么多东西过来给你赔不是，你咋还揪着不放？”“我就揪着不放了？！”刘罐子高声承认！别看平日他脾气好，可涉及到土窑的事情，那绝对固执的如同一头驴。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东屋门“猛”地拉开，就听到——“吵什么？大过年的！”话落，很明显，刘罐子家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刘罐子的母亲刘老太太走进屋，看着儿媳不客气的道：“我告诉你铁缸家的，你那个弟弟我就不稀罕，别想着把他弄来。”“娘~！我家老小都改了，真的。初二我们回去，我弟弟还说呢，要好好上工。”女人不放弃，打算继续给弟弟谋个营生。“是吗？既然这样，就老实让他在那边上工吧，别往这来。”“娘~！”话没等说完，就被老太太一个眼神钉在了那。“我提醒你一声儿媳妇，你要是想跟我一样，早早守寡，就让你那不争气的弟弟，过来。”刘罐子媳妇儿听到这话，再也不敢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