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昭仪之事,太后娘娘没有再坚决反对,而是要求同日册封阿若绮公主以及在近期封满后宫七十二妃嫔,充盈后宫。
连胤轩应允了,同日册封映雪为昭仪,阿若绮为婕妤,赐昭仪宫人两百,婕妤一百,改茞若阁为茞若房,成昭阳之首。
册封大典后,映雪脱下一身沉重繁琐的宫装和金钗珠花,躺在榻上歇息。月筝在旁边陪着她,照顾她。
“月筝,你可知西门大哥怎么样了?”映雪穿着浅紫细滑的薄衫,青丝披肩,斜斜倚在床头,模样病态娇柔。她还未调养过来,睡了一日一夜,终是将紧绷的身子垮下来了,病来如山倒。
“西门大哥?”月筝在旁边为她插宫女刚刚采进来的鲜花,用指沾水洒了洒,回头对她笑道:“姐姐,你想关心的人不是西门大哥,而是夏侯玄吧?”说着,将素手擦干,走过来再对映雪认真道:“姐姐,不是妹妹说你,你那夜太冲动了,那样的节骨眼上,你怎么能火上浇油呢?夏侯玄大半夜潜入你房里,本已属礼数不合,又偏偏让皇上撞上了,你说他能不吃味吗?再加上姐姐你良苦用心说了那番话,只要是男人,都会受不了的吧?”
“恩。”映雪轻轻应了声,睫扇轻闪,“我才知道我冲动了,连累了银面。一入宫门深似海,果然是真的。”
“姐姐,如果你想离开,要慢慢来。”月筝在旁边劝道,微微的叹息:“皇上现在是不会对姐姐你轻言放手的,而姐姐你爱皇上,何不试试呆在他身边的生活?有的时候,不管他的身边有多少女人过往,又有多少女人被雨露均沾,但至少他是在你身边的,对不对?”
映雪扯唇一笑,没有做声。后宫女人一旦受宠,便会成为万矢之的,浪尖之舟,不管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多么爱你,却总是暗箭难防,双手难敌万箭。她爱这个男人,所以更不能斩断他的翅膀。
“姐姐,其实月筝一直觉得母后是个可怜的女人。”月筝又道,柳眉轻蹙:“姐姐离开景亲王府后,月筝将姐姐留下的子母果给母后服用,但是母后却一直执拗的认为是月筝养的子母果……”
映雪听着,水眸中划过淡淡感伤。
“月筝直觉认为母后其实是知道子母果是姐姐的心血,只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逼自己不去接受这个事实……”
“恩,因为她恨湄妃。”映雪轻道,微显苍白的雪颜上淡漠清冷:“如果是在宫外,也许她不会这么恨,但是在宫里这片处处暗藏豺狼恶虎的地方,人心是会变的,这个世上,又有谁看得透人的心呢。呵,也许有一天我不能出宫,那么我也会变。”
“姐姐。”月筝被她忧愁的样子吓了一跳,轻轻抓住她的手:“姐姐不要这么绝望,这里一直会有月筝陪着姐姐。”
“好妹妹。”映雪淡淡笑开,覆上她的手背,“不会绝望的,哪里有牵挂,哪里就有希望。”
“嗯。”
两人静默下来,有着各自的感伤。
“月筝,银面是不是被关起来了?”片刻,映雪终是问道。
“是的,听说被关进了天牢,择日审问处斩。”
“皇上的意思?”映雪心下猛然一惊。连胤轩竟然要将银面处斩,他何时做得这么绝了!
“自然是皇上的意思,私闯后宫已是死罪了,更何况他是叛贼。”
“不行,我得去见见他!”映雪立即急出一身冷汗,就要掀被起身。
“别,姐姐。”月筝连忙拉住她,将她按回床上,“那夜你执意要嫁给夏侯玄,皇上勃然大怒,现在还气着呢,你此刻再去为夏侯玄求情,只会让他心火难消。再加上现在皇后娘娘怀了龙种,我们怕是没有地儿说话……”
“你是说他现在在凤鸾殿陪绛霜?”映雪靠回床头,身心开始无力。
“嗯,册封大典后就陪母后去了凤鸾殿,听说赐赏了好多东西和宫女,十分体贴。”
映雪轻轻闭上眼睛:“问斩之日在几时?”
“姐姐你不要灰心,等将小妩尘接进宫,母后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接受你的。”月筝以为她在伤心,连忙劝慰她,怕她想不开,“现在宫里大喜,皇上应该不会这么快让宫里见血……”
“将妩尘接进来做什么呢?”映雪苦涩一笑,睁开双眼:“他现在有了另一个孩子,是不会将他的身心完完整整交给我的,所以我不奢求,也不希望妩尘进宫,不想这样毁了妩尘的一生。”
她笑,尽量让自己平静:“我想去天牢看看银面。”
“天牢是不会让人随便进去的……姐姐你歇一下,月筝去疏通打点一下,再过来接姐姐可好?”
“嗯,谢谢妹妹。”
月筝拍拍她的手背,匆匆走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她们双双穿着带帽的披风,遮住容颜,进入了大内天牢。然后月筝在外面为她守着,她走进去见银面。
地牢很暗湿,浓浓的潮湿与酸臭味,让人难以呼吸。她突然记起银面第一次去地牢救她的情景,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暗夜里的影子,月光下魅惑神秘,将她从地狱边缘带回了人间。
“银面。”牢房里很黑,很安静,她站在银面的牢门前轻轻唤了声。
没有人回应她,还是很黑很安静。却隐约见得地上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睡在那里一动不动。
“西门大哥?”这身衣裳她认识的。
没有人应她。
“银面!”她有些急切了,唤来狱卒:“他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反应?”是出事了吗?
“这个……”狱卒瞅了瞅牢房里,脸上一点也不大惊小怪:“他一直是这样的,从被送进来起就是这种状态了,狱医检查的结果是他的潜意识里在使自己沉睡,但是身体很正常。”
“打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他!”
“这可不行!”狱卒反倒将她往外面拉,“本来上面的旨意是不允许任何人探望的,都是小的贪要一些酒钱,才抗旨放了你进来,现在时辰到了,你该出去了,不然小的可脑袋不保。”
“让我看看他,只看一眼!”映雪哀求他。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狱卒厉呵起来,示意另外两个小狱卒一左一右将映雪拉出去,“再这样闹惊动了狱官,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你就行行好快点出去吧。”
“姐姐,我们还是走吧。”月筝轻拉映雪的袖子,对她使使眼色:“别让差大哥为难,我们且先出去。”
“我……”映雪最后回头看了牢房里的人一眼,转身走出去。
等走出了那阴暗的天牢,月筝告诉她:“西门大哥好歹是皇上的同门师兄弟,我想皇上一定不会赶尽杀绝的,而且刚才差大哥偷偷告诉我,皇上下旨意不准对西门大哥动刑,所以姐姐你放宽心些。”
映雪哪宽得下心:“我怕连胤轩不会放过他。”
“应该不会的,以后我们可以时常来打打探探消息。”
边说着,边走回了昭阳。一进茞若房,便立即嗅到了一股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