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羲不让任何外人看见她,藏的如此好,那么,就让淑德太后死去吧。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带着复雠之心的普通女子而已。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仪式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只听到耳边充斥着笑声,所有人都在笑……
为什么呢?这些人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她浑身麻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到一切都平静的时候,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静悄悄的。
她坐在铺着鸳鸯被的床上,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门外响起脚步声,红灯笼的光影一盏一盏移动过来,她揪紧衣袖,心如鹿撞。
“参见王爷!”侍女的声音渐次响起,脚步声纷纷。
门被推开,有那么一丝微凉的秋风吹进来,她头上的红盖头随风晃动了几下。
他用秤杆挑起红盖头,露出她低垂着看不见表情的脸,睫毛如同小小的扇子般微微动了动。
他有些少年的欢喜,像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他知道自己已经过了那样羞涩的年纪,可是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烛夜,新娘是他喜欢的人。人生中最快意的东西他都拥有了,唯独缺少这个女人的爱。
“请王爷和王妃喝下合卺酒。”喜娘道。
慕决恍惚地抬起头,与宬佑大婚时也这样,嬷嬷说喝过合卺酒,就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
裕羲端起酒杯,慕决也顺从地没有反抗,端起,和他手臂交缠,饮下去。
苦涩灼烈的酒液下肚,一股浓烈的热气就顺着小腹一直上升,她感到头晕,又坐下去,喜娘说了许多吉祥话,才退下去。
屋子里剩下两个人,一时沉默起来。
她不敢抬眼看他,今夜的他,有着最耀眼的光辉,让任何人都移不开眼。
裕羲再沉稳冷静,此时此刻也有一些拘谨,小心翼翼地取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他转过她的脸,深深地看着:“记好了,慕决,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妃,不管过往有过什么,都不重要。从今往后,就再没什么能分开我们了。”
她迟疑片刻,脑海中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以后,我们把一切都抛开。”他搂着她,柔声在她耳边说这话,慕决视线空洞地望着垂泪的红烛,摇曳的火光把视线晃得越来越模糊,“裕羲,我一直都希望有个人可以陪我一生,让我不用害怕,不用哭泣。我不要波澜壮阔的生活,只要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就好。”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她缓缓泛起一个苍白无力的笑,伸出手,对着烛光,似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你愿意……陪我一生吗?”
“愿意。”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回荡着,如同古老的寺院中撞起的钟声。
她笑了,在妍丽的妆容之下,她的笑容美得令人叹息。
裕羲低下头,吻她的唇,缠绵悱恻,辗转不歇,两片唇瓣都在脆弱地颤抖,他热情地索取,而她也不反抗,任由他在她口中索取更多。
他动手解她的衣带,因为难耐的欲望,所以动作急躁,撕碎了柔软的布料。
少女的身体洁白如玉,泛着晶莹的玉光,让人睁不开眼。他吻着细腻的皮肤,一路吻,一路加深喘息,他以为可以控制情欲,却没想到理智都几乎失去,这具身体,原来是他内心渴望了如此之久的。
狂热的欲望如火山爆发,焚毁一切。
慕决用力闭着眼睛,才忍着那些泛滥的泪水。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悄悄地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手里握住一个冰冷的东西。
蓦地睁开眼睛,在他极致快乐的时候,对准他的胸口狠狠刺下去!
死吧,死吧……让一切都结束……呼吸,生命……
“去死!”她流着泪凄声尖叫,为了这一刻,她不知道酝酿了多久,只要一击能中他最脆弱的心脏,她就算去死,也是瞑目的了。
可是她还是小看了这个男人,在她伸手入枕的时候,他虽然沉浸在她身体制造的一波一波无尽的快|感中,常年的敏锐感觉却并没有完全消失,他看见那一个细微的动作,并不揭穿,等着她自投罗网!
裕羲抓着她的手臂,稍微一用力,匕首哐当落在地上。
“慕决,你的演技太差,而本王,并不傻。”他低头继续亲吻她,带着惩罚的吻,把她咬得痛了。
“放开我!”她鼻音很浓重,因为那一刀没刺中,而自己连身体也沦陷了……“不要碰我!放开我!”
“不!”他怒声咆哮,“你把本王当成什么?既然决定嫁给本王,就乖乖接受现实!你现在是我的!”
“你不得好死!”她嘶声尖叫,用力朝她的肩膀咬下去,他蔑笑,用力挺身,把最后的快乐推上顶峰。
“是你自己躺下的,本王可没逼你。”他冷笑着拉过她,迷恋般的吻着她耳垂下细白的脖颈,炽热的喘息犹如狂风暴雨,慕决绝望地闭上眼睛。
“喜欢这样吗?”他低笑,那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滚开!”她用力挣扎,奈何都是徒然。
他眸中有种浅绿色的暗芒在缓缓流转,让人心惊胆寒。
“啊——”她疯狂地嘶叫,用指甲和牙齿当武器胡乱撕抓,他起初并不在意,只是稍微躲闪一下,可是她的疯狂之态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一时愤怒,抓住她的手一推。
“够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已经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慕决拉着条红床单裹着身子,趁机站起来逃跑,她不知道那床单勾在雕花大床上一只铜雕的凤凰尾羽上,因此用力一跑,就被拽住,整个人也摔倒下去。
倒下的地方放着檀木小脚凳,她的头撞在上面,顿时鲜血直流。
“慕决!”裕羲大惊,这一系列的事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冲下去,抱起她,“慕决!”她迷迷糊糊睁着眼睛,鲜血顺着额头淌下来,染红了半边脸。
惊艳的绝美,一切都是红色,红得似火……
她茫然地睁大双眼,仿佛要把他看得很清楚,永远不要忘记!这不共戴天的仇人!
“来人!叫御医来!叫御医!”他抱着她回到床上,拿棉布给她额头上止血,不知道究竟是多大的伤口,会流这么多血。
等御医赶到,王府里陷入乱七八糟的境地之时,慕决已经完完全全昏迷过去。
“宬佑,宬佑……带我一起走……”她在梦中无助地呢喃,伸着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
裕羲腰间裹着床单,精壮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气里,健美挺拔,他面色铁青地看着床上的慕决,冷声问御医:“她怎么样?”
“王妃只是伤了头部,已经止住血了,并无大碍。”御医低着头,恭顺地回答。
裕瑾站在隔着一道白纱的外间,看见裏面若隐若现的人影,还有大红的床上躺着的苍白女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疑惑着,听到御医说没事,便稍微安心了些。御医退出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几乎是逃命一样地冲出去。
他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啦?那躺在床上,头破血流的摄政王妃,不正是淑德太后吗?
太后已死,葬礼才举行了不到一月。摄政王便退了洪州刺史之女的婚约,改娶另一位神秘的女子为妃。
这女子,竟然和淑德太后有一模一样的脸!
太可怕了!他只想着逃命,没注意到裕瑾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裕瑾才出声道:“张大人慌慌张张,是撞见鬼了吗?”
张御医停下脚步,擦着额头上的汗,知道自己可能难逃一死。如果淑德太后真的死了的话,那他今日看到的,不就是个鬼?
想着,已经汗流浃背。
裕瑾握着剑,悠闲地走过来:“张大人是不是觉得看见故人了?”
“不不不,下臣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张御医急切地分辨,知道这位年轻位高的少年将军素来以手段狠辣出名,自己撞在他手里,真是出门忘记烧香了。
“那本王再送大人回去看看?”裕瑾阴测测地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宝剑。
“不用了不用了,怎敢劳烦寿王殿下?”
“哦,张大人也不确定是否真看见故人了,那便到下面去问问?”
“下面?”张御医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到什么下面去问问?
裕瑾指了指脚底下,微笑的样子像邻家少年一样无辜,可就是那纯净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修罗的心。
张御医低下头,裕瑾的宝剑便飞速出鞘,对准他弯下的颈椎砍下去!一时血光飞溅!
宝剑入鞘,裕瑾厌恶地撇撇嘴,忽然从一棵老树后走出一个人来,道:“殿下出剑的动作太慢了,若是遇上懂武之人,这一剑下去可杀不了人。”
“卓将军!”裕瑾抱着剑望着一身盔甲的卓扬,“那怎么才算快剑呢?”
铿——一道白光闪过,卓扬的手似乎抬了那么一下,眼睛都未眨一下,他已经笑着看向裕瑾,“这样。”
裕瑾脸色微变,以他的武功,就只看到白光一闪,根本连他拔剑的动作都没看到!
而卓扬刚才躲藏的那棵老树已经从中断开,倒在地上。裕瑾上前一看,切口整齐光滑,这是什么样的高手才能在一瞬之间完成的呢?
“不愧是卓将军。”裕瑾甘拜下风,“怪不得我哥那么信赖你。”
“王爷厚爱。”卓扬略一微笑,又问,“听说王爷的洞房出事了?”
“那个丑女人!”裕瑾在提到慕决的时候特别容易情绪激动,“她嫁过皇帝,早就是残花败柳了,我哥肯娶她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她还在洞房里耍花样!”他看到地板上的匕首,隐约明白了一些,那个白痴女人,这种时候还要管什么清白不清白!简直就是不怕死!
“她是天意弄人啊。”卓扬仰天长叹了一声,月光洒下光把他的脸照得很温柔,“倾国倾天下,她怎知会被上天戏耍?”
“什么?”裕瑾听得不是特别明白,紧追着问。
卓扬微微一笑:“卑职只是随口说说的,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裕瑾无力的哼了一声,只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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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到摄政王妃长什么样子,真是遗憾。”清影回到凤翔宫,累得坐下去,想着婚礼的场面,那个女子,应该是很幸福的吧。不知是否错觉,她在裕羲眼中看到满足。
红喜低着头,好半天才喃喃地说:“摄政王妃的背影,好像……”
清影和兰幽一起把头转向她:“像谁?”
“像……”红喜和慕决从小一起长大,红喜对她熟悉得不得了,“像,像我们家小姐!”
“呵……你是太想她了吧。”太后说,“她现在肯定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怎么可能去摄政王府,还嫁给摄政王呢?”
红喜也觉得不可能,因此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呵呵呵。”
“飒蓝公主那边有什么动静?”平静了一会儿,清影又问,今日在婚礼上,飒蓝公主的表现似乎不是很好。
“好像一直在打探摄政王妃的底细,飒蓝公主来天朔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给摄政王,实现卑焽王和中原联姻的野心,可是摄政王娶了别人,所以飒蓝公主不甘心。”兰幽说,感觉有些好笑,那个草原里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仗着几分姿色就翘起尾巴了!也不看看天朔是什么地方!在淑德太后在的时候,飒蓝公主站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卑焽王如意算盘打错了。”清影略略一笑,显得妩媚动人,“想左右裕羲,可没那么容易。”
望向窗外的月色,清影微微惆怅。
今夜,是他的洞房之夜……
天空露出曦光,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
裕羲一整夜没有合眼,躺在床上的女子悄无动静,没有血色的脸上眼窝深深下陷,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他伸手碰了碰她冰凉的脸,触手便缩回。
而这时,她两片花瓣一样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一声短促却带着痛苦的呻|吟从她苍白的嘴唇里逸出来。
“慕决?”他以为她醒过来了,紧张地低唤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可笑,他为什么那么欢喜?
“好疼……”她皱着眉头,眼睛却没有睁开,嘴裏喃喃地喊着疼。裕羲知道她撞的那个伤口很深,所以轻轻抚在她伤口周围,动作温柔地来回抚摸,减轻一些她的痛。
仿佛痛楚真的缓解了,她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整个人忽然变得温润如玉,安静得闭着眼睛,似乎很安心。
他的样子让他动容,忍不住低下头在她伤口上轻轻吻了一下,对昨晚的粗暴行径感到抱歉。
也许他可以等一等,让她能接受的时候,可是他没控制好自己,同时也被她的温顺扰乱了思绪。
以为她真的会甘心嫁给他,忘记仇恨忘记一切。
他真是可笑!
他抬起头,不经意却撞进一双泉水般的眸子里,他忽然愣住。
那双眼很透彻,在裏面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尘埃。眨眨眼睛,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眸子上,投下一小片青灰色的阴影。
他回不过神来,就像突然落了水一样,而那双眼却一直看着他,带着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好奇,茫然,疑问,羞涩……唯独没有他已经看过无数次,让他愧疚的仇恨。
“慕决?”这双眼让他更担心,“你……怎么了?”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害怕。
她眨眨眼睛,一下,两下,忽然笑起来,噗哧一声,带着些调皮可爱:“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很可怕吗?”
裕羲一怔,为那个天真明媚的笑容,夹杂了她特有的妩媚风情,撩拨着他炽热的感情。
她竟然对他笑,这恐怕是当今世上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若不是她昨晚摔坏了脑袋,便是他出现幻觉了。
慕决坐起来,无意间扯痛了伤口,疼得低叫一声,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别动,你头上有伤。”裕羲急忙说,目光瞟到她坐起来的身体,不自然地转向一边,把被子拉起来。
慕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什么都没穿!!!!
“啊!!!”她惊叫着扯过被子,“怎,怎么会这样?我……”随即看到他只穿着亵衣,上身还没有拉上,露出结实的胸膛,“我们……?”
裕羲眯着眼,仿佛要从她眼睛里看穿一个巨大谎言:“慕决?”
“嗯?”她挑起眉回答,然后转着脑袋看四周的一切。
红烛喜字,罗帐鸳鸯被。
这是……洞房?
原本苍白的脸上慢慢浮上一片娇羞的红晕:“我们……你是?……”天哪,她在说什么?可是脑袋里空荡荡的,她怎么知道一觉醒来就和一个陌生男子躺在洞房里?
“我们成亲了。”裕羲冷静地开口,目光犀利如鹰。
这个女人似乎变聪明了,他倒要看看,这一次她想耍什么花样?
她脸上更红,迷醉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更加迷人。裕羲凑上去,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昨晚是我们的洞房之夜。”他低沉的嗓音像来自地狱里魔鬼的魅惑之音,“你还记得吗?”
慕决抚着脑袋,伤口又开始疼起来,这一次更加剧烈,已经到了她不能忍受的地步,她捧着脑袋痛苦地弯着身体:“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狐疑地盯着她的脸,想找出一丝破绽,他从来秋毫必查,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是这一次……是她的演技太好了吗?
“对不起……”她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水汪汪一片,泛滥着可怜的水光,“我忘了,我记不起来……我甚至不记得你……”
洞房之夜……这听起来多么陌生的一个词啊?她是谁?眼前这人又是谁?
裕羲静静地看着她,完全找不到说谎的痕迹,可是这是多么荒诞的一件事,深深仇恨着他的慕决,会忘记吗?
“慕决,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狭长的双眸眯起来,隐隐的精光透出来。
慕决迷茫地看着他,如同雕塑般精美的面孔,虽然俊美,可是并不阴柔,脸上的线条冷峻,宛如刀削斧凿一般。他有高贵的气质,有王者的霸气,有睥睨苍生的冷厉锋芒,有看穿一切的犀利目光……
这个男人,完美得挑不出瑕疵,如果不是表情太过冷漠,她真的会以为这是天神了!
可是他……真的是她新婚的丈夫吗?
“我……”她迟疑着,不敢回答,怕自己的回答伤害了他,毕竟,他们是新婚夫妻,而她竟然不记得他是谁!?
裕羲忽然伸手把她拉过去,搂在怀里,她裹着的被单也被扯落,微凉的空气立刻倾入身体,她颤抖地靠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陌生浓烈的男子气息,羞红了脸。
“我叫裕羲。”他低声在她耳边说,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语气带着一丝邪恶,“昨晚,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什么意外?”她仰起脸,望着俊美无俦的‘丈夫’,“我……我是不是很任性?”否则怎么会撞破了脑袋?
“是很任性,”他微笑,像捡到宝贝一样高兴,“所以以后,要乖乖听话,不可以再任性了,知道吗?”
她羞涩地点点头:“我……我真的嫁给你了吗?”
“否则,你为何会在这裏?”他反问,把问题丢给她。
“啊,对啊!”她像是恍然大悟,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眨着眼睛,吃吃地笑起来,“可是在洞房里,我居然会把头撞破,呵呵……”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头这么痛,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不好意思开口去问,万一他说出让人害羞的话来……
唯此,他觉得她是鲜活的人,会哭,会笑,会撒娇,会对着他露出风情万种的样子,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
这个时候的慕决,是不是整个世界里只有他呢?
这个时候的慕决,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呢?
可是他贪恋这份天真,她的一颦一笑,像罂粟一样蛊惑着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会沦陷地这样快,在她如幽泉如天空的双眸中,他很沉迷……
那么这样也好,慕决,这样让我得到你,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一切的一切,都是刚刚开始,宛如初见……
“哥的意思是慕决失忆了?”裕瑾好笑地望着裕羲,“这种事谁信?哥确定她没耍花招吗?”
裕羲倚坐在六角亭里,偏头回想昨晚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假吧,她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一颦一笑,都像从内心发出的。
“我不知道。”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很无奈。
“我一点儿都不相信那个女人。”裕瑾斩钉截铁地说,“哥你知道,她是恨死你了,怎么可能失忆嫁给你呢?”
“如果你可以放心地把我这个复雠工具放在身边,我为了报仇,为什么就不能嫁给你?”
“嫁给你,能让我更接近你,更容易杀你。”
她的话又不期然地出现在耳边,裕羲深深地皱起眉头:“或许……让时间来证明吧。”
裕瑾轻哧一声,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下摆:“哥最好不要被女色所迷,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她要是真失忆才好,要是假失忆,哥就要小心提防。”
“你以为你哥是笨蛋吗?”
“你不笨,可是遇上慕决的事,你总是蠢得无可救药!”裕瑾耸耸肩,“看来我最近都回不了震北大营了,留下来看看你的失忆王妃吧。”
“卑焽近来可能会滋事,你做好准备,可能会有一场大战。”提到战争,裕羲脸上有种近乎变态的残忍冷笑,“卑焽的那张王牌,你还没领教过。”
裕瑾的表情立刻认真起来:“哥是说那个草原上的夜修罗吗?统一了草原各部的卑焽王长子?”
“正是他。”裕羲说,“此人不可小觑。”
“夜修罗……”连大哥都说不能小觑的人,那么就不能掉以轻心了,“我会派人盯紧卑焽王的动静,再者,卑焽公主还在我们这儿,他们也不敢太放肆了。”
“你以为北方蛮族会在乎血缘关系吗?”裕羲冷着脸训斥,“你忘了夜修罗统一草原时杀得都是什么人了?”
裕瑾打了一个寒噤,想起卑焽族为了巩固自身权利,就是靠杀死兄弟,夺得他们的土地来实现。想到这裏,他再也不敢以游戏之心来对待了,神色凝重地点头。
“王爷,王妃要见您。”侍女上来禀报,已经可以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了。
“让她进来。”裕羲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裕瑾坐下来。
“你到底派了多少人跟着她啊?”裕瑾乐呵呵地坐下来,准备看那位先帝的宠后,如今失忆的摄政王妃。听那靠近的脚步声,怕是跟了不知多少人。
“不多。”裕羲淡淡地说,目光偏转,大群侍女侍衞簇拥着慕决走进来,她走在前面,看起来很高兴。
侍女们默默地站在院子里,她一个人走到六角亭里,一袭淡红色的裙裳很好地点缀了碧绿的湖水。
“我听侍女说你在这儿……”慕决说着,看到坐在裕羲身边的,和他眉眼有些相似的男人,局促地说不下去。
“这是裕瑾,”裕羲拉着她坐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他是我弟弟。”
在人前他居然大大咧咧把她拉进怀里,慕决不好意思地挣扎,一张脸涨得通红:“你放开我。”
裕瑾好笑地望着他们:“哥,你们也太恩爱了,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慕决的脸更红了,裕羲笑道:“你有意见?”
“没,”裕瑾摇摇头,他哪敢有什么意见啊?不过悄悄看慕决的神情,真不像是做戏的,那种娇羞的女儿态,不是慕决会在哥面前流露出来的吧。
他还记得他们没成亲之前,慕决是怎样歇斯底里像个疯子一样诅咒他和大哥。而现在……真有种恍惚的感觉。
“瑾,你先出去吧。”裕羲说,“找卓扬问问卑焽的事情。”
“是,是,”裕瑾答应着站起来,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们了。”
“你……我一句话都没和他说……”慕决埋怨地说,“他以后一定会笑话我的。”
“你只准和我说话,其他人不要管。”他霸道搂紧她,低头亲吻她的脸,“你是想我了,特意来找我的吗?”
“才不是!”她红着脸反驳,其实她是有点儿奇怪,他们昨天刚结婚,而他一大早起来就有一大堆公务要忙,把她撂在房里,她对这个地方一点儿都不熟悉,人人都那么陌生,唯一熟悉的只有他,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来找他。
裕羲看出她的心事,愧疚地说:“是我不该第一天就把你一个人扔下,以后我会匀出时间来陪你。”
“也许等我记起来就不会害怕了。”慕决靠在他起伏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安心地笑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我居然就和你成亲了,感觉像做梦一样。”
裕羲目光一凝:“你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可是……”她的声音微微带着哽咽,“你不怪我吗?我竟然连你都忘记了,我们的过去,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没关系,”他皱起眉,现在的她不是更好吗?至少她身心都在他这裏,“不要勉强自己,记不得从前,那就从现在开始记住我们的一切。”
慕决抬起头,脸上挂着两串泪珠:“从今天开始,我一定牢牢记住!”
裕羲情难自禁,低下头飞快地虏获她娇美的红唇,轻柔地辗转。
天旋地转,意乱情迷,这种感觉,像浮浮沉沉的大海,让她失去了方向。
也许不该记得这么清楚,一点一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和他有关的记忆。一生一世都忘不了,在这裏,她把心落下了……
长久的缠绵过后,慕决红着脸趴在他胸口上喘息,慵懒地眯着眼睛,手指缠绕着他垂在肩上的一缕黑发。
“明竺雅是谁?”
她忽然问,裕羲猛地一震,心裏像什么东西忽然空了,以为她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她?”
“我以前不认识她吗?”慕决仰着泛红的小脸,“我以为她是我认识的人……”他的表情有点儿可怕,慕决喃喃地住了口。
“嗯,”他松了一口气,忽然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自己真的那么在乎,“你不认识她。”
“哦。”慕决不敢继续问下去,他太可怕了,会让她喘不过气来,“那我以前的朋友……我有朋友,或者亲人吗?”
裕羲微微一笑,爱惜地摸着她的头顶:“你是个孤儿,我在路上把你捡回来的。”
慕决眨着眼睛,黑白分明,突然扑进他怀里:“你竟然娶这样的我,你……”好多话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他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爷,位高权重,她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女,他竟然会娶她……不顾他们之间巨大的身份差距。
他不知该不该笑,他的一个谎言,她竟然深信不疑,还对他充满感恩。
“你就是我喜欢的人,娶了你,我不后悔。”
“我向你发誓,”她坚定地看着他,“我用一生一世来报答你,就算你将来不要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
“真的?”他眯起眼睛,表情很严肃。
“你不相信吗?”她急了,“我发誓了,我决不食言!”她慌乱地咬紧嘴唇,生怕他不相信,她突然撕下裙裳内里一片白色的绸衣,咬破自己的手指,飞快地在上面写字。
“你干什么!?”裕羲大惊,没想到她会真么激动,血从她的手指上汩汩地往外流,怵目惊心,让他心疼不已。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慕决。”他轻声念着她写在白绸上的血书,忽然动容地拥住她,“慕决……”
“你相信了吗?”她带着哭腔问,“我决不食言的。”
“信,我信你。”他把她写下的血书展开,咬破手指,在剩余的空白处写下:“此生决不负深情。裕羲。”
自己陪她做这么幼稚的游戏,竟然也会很快乐。裕羲无可奈何地笑了,拉着她的手帮她包扎,心裏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觉得这样在一起,真的可以一生一世,不负深情。
他以为这一刻,自己真的主宰了她的命运。真的以为那一张血书,可以成真。
慕决小心翼翼地收起他们的‘契约’,满足地靠在他怀里笑着,慢慢地,眼睛发涩,安静地睡着了。
裕羲抱起她,侍女立刻上前来,他微微摇摇头,抱起她走回望月楼。
看来,他应该完完全全相信她了,失忆……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把慕决送回去安睡,裕羲又匆匆赶去书房,卓扬和裕瑾已经等在那里了。
“啊!终于来了!”裕瑾大声感叹,“哥,这可不像平常的你,居然迟到这么久。”
卓扬飞快地在裕羲脸上捕捉到一丝温存的影子,心裏不知为什么痛了一下。
他听裕瑾说,慕决失忆了……这多么荒谬的命运。
“王爷,对待明毅,似乎过了。”卓扬放了一张折子在裕羲面前,“无中生有的罪名,让很多人不服气。”
裕羲翻开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说:“这件事是交给裕瑾办的。”
“呵呵,”裕瑾干笑两声,连忙向卓扬求援,“卓扬,那几天我不在,你知道的对吧。”
卓扬看了他一眼,“那几天是摄政王的婚礼。”婚礼上,裕瑾可是最活跃的。
裕羲一挑眉毛,裕瑾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指着卓扬说:“你竟然不帮我!咱们的交情就这么浅?”
“属下效忠于二位王爷,只是说实话而已。”卓扬说的不卑不亢,看见裕瑾的模样,还带上一丝微笑。
“好了。”裕羲打断他们的话,把折子扔给裕瑾,“你是忘了我交代的事,随便找个人处理了吧。”
裕瑾确实忘了,不过还是觉得事情严重了,明毅就算有小小的贪污之举,也不至于满门抄斩。
“哥,那现在怎么办?下令释放了?”
“释放?”裕羲冷笑,“抓进去还有释放的可能吗?”想起慕决问起明竺雅的事情,更加坚定了斩草除根的决心,“杀无赦!”
冷冷的三个字,重重地敲在卓扬的心上,他忍不住,还是说道:“王爷,明毅罪不至死……”
“此事无需再议。”裕羲毫不留情地打断。
卓扬只好作罢,知道摄政王决定的事情就决不会改变,他从来都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怎么都改变不了。
裕瑾哼哼两声:“哥是心虚吧,嘿嘿。”他一句话惹来裕羲凌厉的一瞥,仍旧不怕死地说,“满门抄斩,满门抄斩,可怜的明家小姐,前一秒还在摄政王妃的美梦中,下一秒摄政王就下令杀无赦了,可怜啊可怜……”
“瑾,你该回军营了。”裕羲冷着脸说,心裏已经很不高兴裕瑾提起明竺雅了。
卓扬抱着手看戏,不打算帮帮口无遮拦的裕瑾。
“哥!你不能这么对我!”裕瑾大声说道,“你赶我回军营,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你知道吗?”
“你在这裏太吵了,而且,办事不利,留下没用。”裕羲不留情面。
卓扬抱着手看好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卓扬身负重任,而你的王妃需要一个保镖是吧,我去还不成吗?用得着拐弯抹角吓唬人吗?”
裕羲抬起头,和卓扬飞速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微笑,卓扬凉凉地说:“寿王殿下一点就通,聪明啊。”
裕瑾狠狠瞪他一眼,头一扭,去当他的保镖去了。
卓扬看着裕瑾的身影消失了之后,才说:“王爷,属下担心……”
“裕瑾虽然顽劣,却知道守本分,他是我唯一放心的人。”裕羲头也不抬,专心地看奏折。
卓扬不知为什么想起婚礼那天,慕决撞伤了额头,裕瑾站在外面的神情,他看着裏面微微失神,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卓扬很担心,因为,那个眼神,和他何其相似……
慕决一觉醒来,发现裕瑾抱着剑站在外面,一副无所事事的痛苦样,望着天,嘴裏衔着一根草茎,皱着眉头。
“听说寿王殿下是摄政王专门派来保护王妃的。”凝香捂着嘴巴轻轻笑着,“瞧摄政王对王妃多好!”
派寿王保护她?慕决愣了一下,堂堂的寿王怎么可以做她的保镖呢?
“殿下。”她走出去,裕瑾懒懒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您回去吧,我哪儿也不去,不需要人保护的。”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裕瑾把头转向另一边,不看她。
碰了一鼻子灰,慕决悻悻地:“可是……您身份尊贵……”
裕瑾挑了一下眉毛,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说:“你不会真的哪儿也不去,一天到晚都待在这个院子里吧?”
“呃……我也会去花园里转转的。”慕决局促地回答,她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她可以去的地方,似乎在摄政王府里,就是她应该留下的地方了。
“噢……”裕瑾仰天长叹,“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难道不想出王府,到外面去看看?”他的劣根又犯了。
“不想。”慕决很老实地摇头,看着高墙大院,自己身在里边,仿佛很安全,她哪儿也不想去。
裕瑾彻底被打败了,只好说:“那你就算为了体谅我,也应该多到外面走一走。”
“啊?”她不懂。
“你想啊,我做你的保镖,我要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可是你不能总是闷在屋子里,你不发霉,我也会发霉的啊!”裕瑾狡猾地解释,“何况,你看看,你还有真么多侍女,她们也会闷的。”
慕决想一想,似乎很正确,不过怎么感觉像是全都是为他的贪玩找一个最恰当的借口呢?
“好吧,也许我会到王府外去看看。”
“不要告诉大哥,好不好?”裕瑾得到便宜就开始卖乖,一脸少年无害的灿烂笑容,英俊的脸仿佛染上了飞舞的流光。
“为什么?”她做不到欺骗裕羲,她良心会不安的。
“你想啊。”裕瑾又开始卖诡计,“我大哥那么忙,你告诉她你去外面,让他担心你,那他真的是太幸苦了!”
“哦。”慕决点点头。
“那我们明天出去!”裕瑾高兴地宣布,贼兮兮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