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轻每走一步,心中叹息便加深一层。很快的一行人簇拥着便进了凌凤殿。凌凤殿太监宫女立即跪倒一片:“奴婢(奴才)参见皇上!”
“都退下去吧!朕……自己进去!”风云轻脚步顿了一瞬,朕字很难的才吐出嘴边。抬步向殿内走去。
“是!”陈公公对着众人一挥手,都退出了外围守着。
风云轻自己挑开帘子,走了进去,入眼处,殿内比之外面更上好的翡翠玉石铺地,殿顶是五彩颜色的琉璃瓦镶嵌,各间的棂花槅扇窗,殿内珍奇古玩不胜枚举,处处精致华美,如玲珑水晶宫,美轮美奂。不似人间宫殿,到似天外的玉宇琼楼,瑶池先苑。
风云轻将大殿内扫视了一圈,想着要是兰儿跟来的话,怕是直接将这座宫殿打包带走了。这裏每一样物事儿可都价值连城。
最后目光定在眼前的水晶帘上,东侧是暖阁,也就是寝殿了。风云轻看着水晶帘,忽然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踏进那里。或者应该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那裏面已经等着她的人。
驻足不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裏面清润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今日还没站够么?不想进来,还是不想看到我?”
风云轻身子微微一颤,唇瓣紧紧的抿着,此时才发现袖中的手已经攥出了细密的凉汗。她想抬动脚步,脚像是被千万吨的胶水灌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抬不动。
“难道要我出去跪迎新皇么?”裏面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像飘渺在天边的一叶浮云,带着淡淡的清凉和清冷。
闻言,风云轻心中闪过一丝懊恼。她怕他做什么?进去就进去。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的抬步,素手挑开水晶帘,一眼便望见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的男子。
黑色的锦缎长袍,包裹着俊逸修长的身躯,两株艳艳红梅在他的锦袍上悄然绽放,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俊美无双的容颜雍容典雅,如玉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通体毛色翠绿的小鸟,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静然中透着高贵,无声中透着惊艳风华。
微微蹙眉,风云轻看着梅如雪。这个狐狸无论何时都是这么妖孽。
再度的深吸一口气,风云轻看向他手里的一点翠,不知道这只笨鸟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好了。对着一点翠招招手,口气有些不好:“过来!”
一点翠看见风云轻,顿时扑棱两下,翅膀飞起,就要向着风云轻扑来,神情欢奋。
“你要是过去,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那只笨鸟。”梅如雪看着手中要向着风云轻扑棱去的小鸟,淡淡的开口。
一点翠呜咽了一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些不甘的看了站在门口的风云轻一眼,顿时停止了扑棱,乖乖的猫在梅如雪的手心。
风云轻嘴角抽了抽,一点翠是公的,玟初手里那一只是母的。梅如雪说那一只笨鸟应该就指的是玟初手里那只了。因为连理枝本来就是一对,天下仅此一对,当年她很不厚道的将玟初手里的一对抢过来一只,如今都一晃十年过去了,也该让人家团聚了。
这死狐狸从生下来就会威胁人,如今连一只鸟也不放过。一点翠怎么好歹也跟了她十年了,如今就这么被他挖墙脚弄走。不成。
猛的翻了个白眼,风云轻快步的走了过去,伸手去夺梅如雪手中的一点翠:“啥都能给你,它不成!”
“用它换你,成么?”梅如雪轻松的躲过风云轻抓来的手,另一只手迅速的揽住她纤细的腰,眸光潋滟的看着风云轻郁闷的小脸,低沉的道。
风云轻身子一僵,停住了手看梅如雪。
梅如雪手臂用力一收,将风云轻收进了他的怀里,隔着衣料,身子贴在一起。风云轻清凉的身子顿时一暖,鼻息传来如雪似梅的暖暖清香。可见这人已经等在这裏许久了。
如水的眸子看向梅如雪的眸子,那眸中之色如琉璃,如琥珀,如墨玉,如轻云……那眸光潋滟中缭绕着青山之远的氤氲雾色,刹那间,一双眸子便有着让世上万千人沉醉的风华。
风云轻的身子又僵了一分,想躲开他眸中的诱惑,可是偏偏又躲不开。
华丽的侵殿,香炉里熏香袅袅。锦绣干坤中,处处暗香盈盈。风云轻心不可抑制的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离的太近,彼此清浅的呼吸融合在空气中,一再飘忽晃荡。风云轻小脸忽红忽白间变化了数十种颜色,最后艰难的移开视线,僵硬暗哑的道:“不成!”
“不成么?”梅如雪轻起朱唇,一双墨玉的眸子神色不变的看着风云轻。
风云轻动了动身子,想退开,奈何被他抱的太紧,只能蹙眉看着他。
“那你用我给你的玉步摇换了玟初的寒玉床,该如何找你算账呢?”梅如雪意味不明的看着风云轻,墨玉的眸子潋滟的眸光中染上了一层郁暗之色。
风云轻身子顿时一颤,不敢看梅如雪的眼睛,想着那玉步摇可是他们君氏传下来的宝贝,就那么被她还给玟初了,的确是不厚道,有些闷闷的道:“我再将它换回来给你就是了。”
“换回来给我?”梅如雪眉梢微微挑起。
“是啊,是啊,我换回来给你。”风云轻立即点头,又动了动身子,小心谄媚的干笑了一下:“那只笨鸟也给你了,除了我,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墨玉的眸子似乎又黑了一分,梅如雪看着怀中扭动想退出的女人,手臂揽紧,用力向着怀里紧紧的又拉了一分,直到两个人的身子密不可分,另一只手猛的将一点翠甩开,如玉的指尖握住风云轻白|嫩的下颚。
“你干嘛?”风云轻蹙眉,伸手去抓梅如雪的手。
“如果我只要你呢!”手腕轻轻一抬,头低下,两张容颜距离近在咫尺。彼此间可以闻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熟悉入骨的冷梅香让她周身一震。风云轻不能偏头,只能偏开眼神,呼吸有些艰难的道:“你这样……我不能说话了……”
“如果我只要你呢!”梅如雪不容她躲闪,紧紧的盯着她的眸子。
风云轻紧紧抿着唇瓣,有一瞬间的沉默。
“嗯?”梅如雪继续不放过。看着她的眼睛。
“不可能!”风云轻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断然的吐口,手腕猛的翻转,下颚一瞬间逃脱了他的掌控,身子一滑,就想要退出他的怀抱。
几乎在同时,梅如雪松了她的下颚,改为双臂死死的搂着她的腰身,低沉的声音有一抹浓郁的阴凉:“你告诉我,如何不可能?”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还不快放开。”风云轻顿时气闷的瞪着他,心头悸动,这种和他紧紧的挨在一起的感觉,让她感觉慌乱。
“你何时怕我的?”梅如雪清晰的看清楚风云轻懊恼的眸底藏着一抹慌乱,墨玉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谁说我怕你。还不松开。”风云轻躲闪不得,眼神垂下,不看他的眼睛。
“女人,你每次对着我说谎话的时候,都不看着我的眼睛。”梅如雪眸光幽幽,墨玉的眸子因了怀中人儿的挣扎,多了一抹晦暗。
风云轻蹙眉。眉头刚蹙起,还未说话,只觉一阵晕眩,身子被调转了一个方位,眼前暗影一沉,抬眼,梅如雪俊雅无双的容颜在她的上方,眸光幽暗的看着他。
“你……”风云轻顿时感觉到了危险。
刚一开口,只觉唇上一软,梅如雪低头吻了下来。
似乎这一瞬间,风云轻停止了心跳,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所有话语和感官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效用,只能怔怔的看着将她圈在贵妃榻上俯下身吻她的人。
轻柔浅浅的吻轻轻的摩擦着风云轻的唇瓣,似在回味,似在感觉,似在试探,似在等待……缠绵暖味,流连不去。
风云轻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僵了。毛细血孔向外扩张,全身每一个汗毛都乍起来了。
梅如雪轻吻着风云轻的唇瓣,轻如羽翼,他看着她的眼睛,暗沉的眸光渐渐的染上了一抹笑,舌尖深入,加深了这个吻。
轻狂凌乱的吻,细密而缠绵,带着淡淡的冷梅香,须臾,梅如雪停住索吻,看着几欲窒息的人,声音暗哑低沉:“女人,你都不会呼吸的么?”
风云轻似乎这才惊觉过来,伸手猛的一推,用力将梅如雪推开,身子想起来,却僵硬的依然躺在软榻上,看着梅如雪,如水的眸子满是慌乱和倾轧:“你……”
被推开的身子几乎在一瞬间便再次的覆了过来,梅如雪揽着风云轻的腰,墨玉的眸子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番,最后将头搭在她的颈窝上。身子整个的重量都倚在风云轻的身上。
“喂,死狐狸你……”风云轻僵硬的一动不动。只觉得他身上熟悉的如雪似梅的清香很是浓郁,浓郁的让她闻不到室内的袅袅香烟,只能闻到他身上清雅的香气。
梅如雪不语,只是静静的覆在她的身上。听着那一声暗哑的,软软的语音,那声熟悉的死狐狸……似乎已经转眼便过了千年一般,那清凉被他冰封起来的心口一软,犹如一池春|水,忽的一下子便化开了一道裂痕。
一室静谧,华美琉璃的碧瓦翡翠流光中,那一盏盏的琉璃宫灯摇曳着微微暖色的烛光。与外面整个皇宫,整个南阳城,甚至是整个天下都隔绝在外。看不到外面沉重哀悼的气氛,只看得到烛光簇簇中两个拥抱在一起似乎亘古便在一起的身影。
暖味而缠绵。
宁静温柔中透着氤氲蒙胧和悠远。
这一刻,连彼此的心跳声都清晰的几欲可闻。
这一刻,天地静谧,心底的清凉都在一寸寸的褪去。风云轻僵硬的身子忽然就那么的软了下来。暖而软,如温泉的水。她从来不知道身上的人有一天会一改淡漠清凉,有这种温软让人安心的气息。
不知不觉中,风云轻恍惚的闭上了眼睛,累了一日,就要睡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只听那人低沉的声音道:“如今你是新皇了呢!这南阳江山的一国之君。做梦一样吧?”
睡意在一瞬间被袭击的烟消云散,风云轻柔软的身子再度僵硬。
“呵呵……”梅如雪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颈窝的气息随着他的笑声一波波的喷洒。
风云轻感觉脖颈间酥酥麻麻的,不由得想躲开,但是那人的头依然搁在她的肩头,似乎有些故意的恶意呵气,如梅的气息不断,居然还吻住了她的耳垂。轻舔逗弄。
风云轻身子一个激灵,强忍住一掌拍飞身上人的动作,僵硬气闷,烦乱纠结的道:“可不是做梦么?如今你想要那把椅子,可是要从我手中抢了呢!”
“放心,我一定会和你抢的。你手中的东西从来都是好的。让我眼馋。”梅如雪声音低低的道。用舌尖轻咬她的耳垂。声音暖暖而柔软:“尤其是你。”
身子似乎更僵了,风云轻实在受不了的想逃开:“你起来,大热天汤烧饼。”
“呵呵……是么?”梅如雪不置可否,直到将风云轻的耳垂吻的红如樱桃,才放开,他的唇瓣似乎也被染上了一点朱红一般,微微的抬起头,白玉般的容颜带着丝似笑非笑和愉悦。眸光显而易见的沾染着氤氲雾气。看着风云轻:“我不热。”
风云轻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你不热我热。”
“你热无妨。反正向来你这个女人的心都是冷的。”梅如雪转过头,不再看风云轻,似乎找到了巨大的兴趣一般,去吻她的另一只耳垂。
风云轻红白交加的小脸顿时一黑,她很怀疑是不是这个死狐狸将她的耳朵当成馒头了。再次扯动嘴角:“你别告诉我你今天在这裏等我只是为了做这种无聊的事儿的?”
“无聊么?”梅如雪微微挑眉,随即摇摇头,继续的含着风云轻白|嫩的耳垂吻着:“我不觉得无聊。”
风云轻有些泄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不是我现在要是举兵来血洗皇宫,比较和你的心意?”梅如雪放开风云轻的耳垂,就势将肩膀靠在她的肩上道。
“嗯!”风云轻如水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轻应了一声。的确,如果这个死狐狸现在来血洗皇宫才对。如今在这裏等她,有些让她摸不着门路。
“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奉是你想的事儿,我都不会做的。”梅如雪道。
风云轻嘴角抽了抽,僵硬的道:“那什么是我不想的事儿,你才会做的?”
“我还没想好。要不我们可以试验一下,什么是你此刻不想的,我却想做的。”梅如雪的头磨蹭着风云轻的脖颈,粘带起一片暖味的气氛。
风云轻蹙眉,躲开梅如雪的磨蹭,真的很认真的想了起来。
梅如雪似乎静静的只为等着她。
半响,风云轻摇摇头:“我现在没有什么想和不想的事儿。”
“是么……”梅如雪忽然的移开风云轻的脖颈,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或许这也是你喜欢的……”
风云轻再次一僵,刚要躲闪,梅如雪的吻一改先前的轻柔,细密而强势,不容许她有半丝的躲闪。舌尖很快的便敲开她的贝齿,允吸着她的唇瓣,搅动着她口中的芳香全部的吸入他的口中。
本来压抑的悸动和心颤此时如泻闸的水,涓涓流出,风云轻喘息着,只能靠着梅如雪渡过来的气息呼吸。
伸手去推身上的身子,触摸到坚硬的胸膛,那隔着衣料温滑的触感和温度,让风云轻的手猛的缩了回来。生怕烫伤一般,小脸渐渐的染上了潮|红。
“呵呵……”梅如雪忽然又低低的笑了起来。移开风云轻的唇瓣看着她。
“你……你笑什么……”风云轻喘息着,只能艰难的用双手拄着身下的贵妃榻,支撑着身子。有些懊恼的瞪着梅如雪。此时却是不知道自己如此模样却平添了一种娇柔,嗔怒间一抹风情。
梅如雪看着风云轻,带着笑意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浓郁,忽然拦腰抱起风云轻的娇躯,声音低沉暗哑意味不明:“今日,你是惹我的……”
什么我惹你的?风云轻还没好好消化他这句话,只觉身下一空,身子被人轻巧的拦腰抱起。惊呼还未吐出口中,只觉眼前一帘华丽的轻纱帐幔飘起,身下一软,如置云团中。
随即,发现自己是在寝殿内的大床上,瞬间明白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今天是老皇帝刚死,她如何能在这裏和梅如雪……
风云轻小脸一白,刚要开口,那人已经覆了下来,吻上了她的唇。
“……不要……”风云轻躲闪着,带着无力又慌乱的抗拒,轻轻的喘息声溢出唇瓣,自己觉得自己的抗拒都有些无力。
“如果你不想要外面的人冲进来,只管大声的喊。”梅如雪一挥手,室内琉璃灯无声熄灭。黑暗瞬间袭来,他沙哑带着浓浓压抑的气息喷洒在风云轻的唇瓣:“总之,今夜……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风云轻顿时住了嘴。如今不能打,打就有动静,不能骂,骂也能被外面守着的人听到。
放眼天下,论能将她吃得死死的。非腹黑狡诈,口蜜腹剑的梅如雪莫属。
衣衫寸寸滑落,身上的这个人是她心底爱的很深的人,风云轻也不想矫情,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除却第一次,这也是心甘情愿的一次,她迷茫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如今像是溺水的人寻到了浮木。彼此纠缠。
情海波涛翻滚,掀起层层叠叠的细浪。夜色如幕,华丽的鸳鸯帐里似水柔情,旖旎缠绵,彼此沉浮。
这一夜恍惚而过……
再次睁开眼睛,入眼处是一片细腻温润的白。风云轻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心头恍然似被惊醒了警钟一般,忽的一下子坐起,然后又娇呼一声软了下去。
一番变动,将身下的人砸醒,只见他睁开眼皮,清澈的眸光有着晨起的一抹淡青之色,如云雾迷离中看了一眼那咧着嘴角,小脸扭曲的人儿,哝哝的软语低哑的道:“醒啦?”
顿时,风云轻酸软身子整个都僵了。梅如雪……
昨夜的画面在脑中一闪,她小脸煞然惨白一片。然后立即的转头看外面的天色,大殿内层层的幔帐空隙间恍然才见一方鱼白。
“天刚微亮,你还可以再睡片刻。”梅如雪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云雾迷离中透出一抹纯净的空隙,暖而软。
风云轻被梅如雪纯净和雾色迷离混杂的眸子晃了一下心神,僵硬的低下头,然后便看到自己周身遍布青紫的吻痕,梅如雪白玉的身子隐隐的红痕和抓痕。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罪孽啊!风云轻闭上眼睛,挺尸。顺便默哀。
她怎么就把梅如雪给拖上床了呢?她怎么就把梅如雪给拖上床了呢?她怎么就把梅如雪给……不对,是梅如雪怎么把她给拖上床了呢?
心中顿时灰朦朦的一片。感觉到了世界末日的来临。无论是谁给谁拖上床的,她和梅如雪本来说断了的人如今却又滚到了一起。何其悲哀啊!
风云轻小脸灰败,眉宇惨淡,要不是闭着眼睛,几乎快要哭了。
“呵呵……”梅如雪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暗哑中透着前所未有的舒畅和愉悦,他伸手搂过风云轻僵硬的身子抱在怀里:“是不是想着拔剑自刎,三尺青峰以谢天下?”
何止是想拔剑自刎啊,简直就想立即的灰飞烟灭。风云轻听到梅如雪低低的笑声,从来都觉得这笑声好听悦耳,此时方知道这是妖孽的魔音。
僵硬的扯动嘴角:“……是!”
“呵呵……可惜,大概不能如你的意了……”梅如雪伸手拨开盖在风云轻小脸上凌乱的青丝,轻声道:“如今你再不出去,怕是外面那些人就要进来了。”
风云轻蹙眉,还没开口,果然就听到外面陈公公的声音轻声道:“皇上!”
“嗯!”风云轻伸手抚了一下心口,压制着干涩的嗓子和不适。淡淡的应了一声。
“可要奴才命人进去侍候皇上更衣?”陈公公试探的问道。
“不用。我自己来。”风云轻吐出一句话,嗓子依然暗哑的厉害。这要让人进来还了得?眸光见梅如雪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如玉的指尖把玩着她的发丝,心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外面的陈公公退出了大殿门口。
风云轻从梅如雪手中扯出自己的头发。压制着身体的酸疼和不适,看着周身布满的青紫的痕迹,狠狠的瞪了梅如雪一眼,薄怒道:“你要我如今怎么出去?”
“放心,你的颈项都不曾有,只要你不再脱|光了衣服,没人看的到的。”梅如雪眸光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那神色将眸光中的暖和软代替尽,化为一抹清凉,扫了一眼风云轻的身子,意有所指的道。
风云轻嘴角再次的抽了抽,一脸漆黑的看着梅如雪。然后咬着牙从他身上翻过去下了床,在滚落地上的一瞬间还不忘照着他身上给了他一下子。
梅如雪闷哼一声,刚才眸光染上的那抹清凉在看到风云轻抚着腰怪异的姿势去捡衣服穿衣服而退去,嘴角扯出一抹柔缓的笑意看着她。
“你打算怎么办?”风云轻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焦灼着的视线,立即披上衣服,迅速的用手系着带子。瞟了一眼梅如雪道。
“什么怎么办?”梅如雪不因那人儿已经穿好了衣服而收回视线。
风云轻蹙眉,心中升起一股烦闷和懊恼:“别装蒜!自然是从我手中夺了那把椅子!”
笑意渐渐的收回,梅如雪眸光涌上一层青色的流云,抿唇不语。
风云轻看了他一眼,蚕丝的锦被松散的搭在他的下身,上身白玉的凝脂肌肤裸|露着,有着她荼毒的抓痕和可疑似乎是吻痕的东东,小脸顿时熏红的转过头。向着梳妆镜前走去。
“我不会从你手中夺那个位置的。”梅如雪低沉的声音传来。
风云轻的脚步顿时一僵,然后猛然的回头看着他:“为什么?”
他不是有君氏三百多年的国仇家恨么?不是有无数代鲜血铸成的阴暗倾轧么?不是一直坚持着不复国便不成人么?
“没有为什么。”梅如雪摇摇头,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的神色。
风云轻顿时不满,恼道:“别迂腐了,你从谁手中夺不是夺呢!只要夺得了我手中的这把椅子便是复国了。而且我如今也算是顶着楚家的天下一个被禁脔住的玩偶,你夺了正好。凭什么不夺?夺吧!夺吧!我就等着你夺呢!你夺了我好……”
“我夺了你好离开么?”梅如雪忽然打住风云轻的话,墨玉的眸子看着风云轻,深邃如深潭碧湖之水。
风云轻猛然的住了口。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此时看到梅如雪幽深的眸子,倒映着幻海沉浮的神色,她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休想!”梅如雪吐出两个字,一夜的温柔和绵软不再,森凉而冷冽。
只能撇了撇嘴,风云轻呐呐的转过身,继续两步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自己,果然如梅如雪所说,她的颈项没有吻痕,穿上衣服果然看不见,只是唇瓣有些微的红肿,但是这到难不倒她。
走到一旁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此时外面陈公公的身影又传来:“皇上起了么?老奴让两个婢子去侍候您洗漱?”
“不用!”风云轻清淡的声音传了出去。
外面再无音。风云轻快速的洗了脸,漱了口。然后用梳子拢了头发,快速的绾了发。
一切收拾妥当,风云轻回头看着梅如雪,只见那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穿好了衣服,淡漠的坐在床上看着她。
风云轻也看着他,须臾,一言不发,素手挑开水晶帘,抬步向殿外走去。
直到她走出门,裏面人一直都未曾言语。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刚出了门,眼前便跪倒了一片。
风云轻清淡的扫了一眼,点点头:“都免礼吧!”说完抬步往外走去。
身后的一群人立即的簇拥着跟上。
很快的便走出了凌凤殿,在凌凤殿门口,风云轻脚步顿了一瞬,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清凉的气息仍在,心头有些抑郁和烦闷,脚步再不停留,向着老皇帝的灵棚而去。
陈公公感觉出风云轻神色不对,但也以为她是因为昨日老皇帝崩天,过于劳累和劳心所致,便小心的劝慰道:“先皇大去甚是安然,皇上切要仔细龙体。”
“嗯!”风云轻眼皮抽搐了一下。老皇帝死她虽然有些难受,但最难受的还是她如今莫名其妙的成了皇上,身陷囹圄。想着怎么抽身呢!
见风云轻没有发恼,陈公公立即禀告道:“昨夜梅太妃娘娘先晕倒了,老奴派人送回了宫。”
“嗯!”风云轻点点头,想起梅妃那娇柔的身子骨,如今已然进了八月,这个月季节的特点就是白天和晚上两个温度,那么清凉的夜色,她的确受不住。昏倒也没什么。
只是这个梅妃……她的确要想个法子安置了。毫无疑问,因为她是楚卿露的妈。又仗着是梅如雪的姑姑……
“然后便是阮太妃娘娘和柳太妃娘娘相继晕倒了。还有几名美人,老奴已经将她们送回了宫。”陈公公再次道。
“嗯!”风云轻再次的点点头。深宫里的女人都是花团锦簇中的水晶包,一个赛着一个的娇弱,昏倒也正常,不昏倒才不正常呢!
“十五皇子和十七皇子年岁因为太小,受不住,九皇子让老奴给送回去了。”陈公公又道。
“嗯!”风云轻记得似乎跪在楚缘夕身后好几个小萝卜头,有两个似乎还是两三岁的娃。
“刘老将军昨夜回去的晚了些,感染了风寒。一早就命人来禀告皇上,皇上有什么吩咐,到将军府吩咐一声就成。刘亦青少将军也可担当。”陈公公继续禀告所得的消息。
“嗯!可有派了御医去将军府?”风云轻点点头。想着那老头都八十多岁了,老皇帝大去他毕竟君臣主事伤心,昨夜回去的又太晚,哪里经得起一番折腾。他可不是王丞相体魄还那么好。
“老奴知道皇上劳累,便自作主张已经派御医去了。御医也给老将军看过了,说无甚大碍。”陈公公立即道。
“嗯!”风云轻脸色闪过一分微白和不自然。昨夜她的确劳累。被那混蛋折磨的就差扒干了一层皮了。也亏得她今天还能走路。
陈公公似乎没注意风云轻脸上一晃而逝的不自然神色,顿了顿又道:“坤仪宫的侍衞传过来话,说昨夜德贵妃娘娘闹了一夜,要见先皇……”
“这件事儿请示九皇子做主吧!他愿意让德贵妃见就见,不见就不见。”风云轻微微蹙眉,犹豫了一瞬,缓缓开口。
“是!”陈公公应声。他自然知道那日景德宫发生的事儿,虽然具体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想来德贵妃娘娘是对皇上下手,最后被皇上和九皇子给圈禁起来了。
“老奴已经请示了钦天监的三位天师,三位天师说三日之后便是吉日吉时。皇上登基即可。”陈公公又道。
风云轻顿时的停住脚步:“什么?三日之后?”
“……是,三位天师说三日之后。”陈公公被风云轻突然大声震的后退了一步,但多年来伴君如伴虎让他练的几乎成了百炼钢,也只是一震,便立即道。
“不成!三日太赶!让钦天监另择吉日吉时。”风云轻立即断然开口。
“是!”陈公公躬身。
“还有别的事儿么?”风云轻问。
“回皇上!雨烬皇夫今早入宫了。如今便在先皇的灵前吊唁。”陈公公想了想道。
雨烬?风云轻眼睛一亮,立即脚步加快,向着正寝殿走去。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陈公公口中的皇夫,心裏狠狠的抽了抽。
身后一群人也跟着加快了脚步。步履匆匆的跟在风云轻的身后。很快的便来到了正寝殿。
正寝殿老皇帝的灵棚前依然密压压的跪满了一群人。雨烬自然未穿大红,而是一袭黑色的锦袍,修长的身躯站在跪着的人群后,他的身边不知道何时也跟着一大堆服侍的人。
如众星捧月中迎然独立。风云轻一眼便看到了雨烬。
与此同时,雨烬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到来。缓缓的回身,看着走来的风云轻。
四目相对,雨烬本来清凉沧桑的眸光一暖,心疼怜惜的神色涌上眼帘,看着风云轻,嘴角扯出一抹笑。
风云轻心中顿时一暖,快走了几步,想着扑过来,一下子扎进雨烬的怀抱,感受那温暖,还有心中那抑郁烦闷和委屈困顿。
“皇上驾到!”身后一声高喊。风云轻的扑向雨烬的脚步顿时慢了一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顿时眼前想起一片呼声。
风云轻慢下来的脚步彻底的止住。因了见到雨烬而喜色的眸光听到这山呼声顿时一暗,这一天一夜之间,她的命运翻天覆地。
抬头看雨烬,雨烬眸光中的疼惜更深了一分,她嘴角僵硬的扯动一下,露出一抹无奈和惨笑。随即眸光移开,看向跪地的众人:“朕给先皇吊唁,与众卿一样。都不用多礼!”
然后便看着雨烬,刚要说什么。一阵腾腾腾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声疾呼响起。
“秉皇上!兵部急报!”
兵部急报?风云轻一怔,随即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兵部侍郎拿着一纸文书急匆匆的跑了上来,看到风云轻便立即单膝跪倒在她的面前,双手呈上手中的急报,大声道:“皇上!边关八百里加急,沐王爷反!”
一句话,无异于在寂静的殿堂炸开了一道惊雷。跪着的人人都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风云轻一怔,随即稳声道:“呈上来!”
陈公公立即走上前,将兵部侍郎手中的急报文书拿过来递给风云轻,风云轻伸手接过,几个字映入眼前——边关加急。
缓缓伸手打开文书。只见一片鲜红的字迹。
“沐王爷突然袭击边城兵营。斩杀将领一十二人,边城兵士三十万尽归其手。李毅有负皇上所托,身死为国不足惜,请吾主即刻发兵,否则边城十二州尽数临危,我南阳江山危矣。八月初三日酉时,边城副将郑毅急拜,八百里加急速达帝京!”
字迹缭乱,而且是用血所写,显然是临危报急。
风云轻看着手中的血书,八月初三日酉时的加急,今日已然是初七。四日的时间才到,边关也就千里之途。这八百里加急也太慢了吧?
边关的三十万兵权本来是刘老将军的,但刘老将军老迈,卸下兵权,本来应该刘亦青去边关接任,但是老皇帝给她了。可是她根本就不想要,所以一直空悬着,根本无人接。
刘亦青本来在军中任少将之职,但也因为边关无战事,刘亦青一直因刘老将军久病在床,便逗留在了京中。所以边关三十万兵权处于无主地位,一直是跟随刘老将军的家臣李毅代理。
她轻一直想摆脱牢笼,想寻个机会给兵权扔了,却不成想接二两三的有事,先是姻缘会回来她及笄,被老皇帝封为护国公主,后来她大婚,后来坠崖,再后来刚回来蓝笑倾又死了,然后还没缓和过来,她监国忙着处理东南七个州县的旱情,然后还没喘口气的功夫,老皇帝又驾崩了……
这一连气下来,风云轻早将她的兵权之事含混的忘了。如今不成想倒是给沐王爷钻了空子。倒是接管了这三十万兵权。
如今他真有野心,便想来也不只是如此,更兼有之暗地里定还有招兵买马。也就不只是这三十万兵权了。最少这十多年谋划,怎么也应该还有三十万。
想到此,风云轻不由得眉头蹙起,半响静默不语。
“沐王叔怎么会反了?”楚缘夕从地上站起来,走近风云轻,伸手一把将她手中的文书夺了过去。
所有人看着楚缘夕的举动,不禁唏嘘。那可是从皇上手里夺东西啊!但看到风云轻平静的站着,将手里的文书给了楚缘夕,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心裏的唏嘘更甚。
楚缘夕看着手中的文书,苍白的脸色道:“这的确是李毅的字迹。”
风云轻瞟了他一眼,心想,老兄,八百里加急,有印信盖章,能错的了么?
“也许这中间有什么……沐王叔是不会反的……”楚缘夕不确定的道。
风云轻撇撇嘴,缓缓开口:“那你的意思是说这八百里的加急文书是假的了?”
“这……”楚缘夕被风云轻的话顿时给噎了回去。看着手中的文书,鲜血的字迹,文书的印含盖章,各个驿站所签玺的公文盖印。如何能假的了?
风云轻看着他。楚缘夕移开视线,看向地上跪着的兵部侍郎,怒道:“既然是边城八百里加急,为何如今四日才到?”
四日时间,谁都可以想象的到会发生何事儿。
风云轻也转眸,看着地上跪着的兵部侍郎。如水的眸光闪过一丝清洌。若不是她口口夜夜的回京有了特殊的蹲各府墙角的爱好,她也不知道这布衣出身,用了十年做得如今官居高位,人人都以为这兵部侍郎是皇上的人,可是她知道却是梅如雪的人。
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就是蓝笑倾。因为蓝笑倾死前没有将兵权给老皇帝,而是给了兵部。那人良苦用心,自然是因为她吧!因为她要助梅如雪夺江山。
可是如今命运作弄,好笑不好笑的她居然成了南阳江山的主宰。
如果是边关八百里加急,应该是两日前便就到了才是。只有两种原因现在才到,一种就是路途有人拦截,延误军报。然后还有一种,就是兵部扣留了文书,留中不发,故意延误军情。
这两种情况,她估计都有。毕竟沐王爷隐的很深。她从来只知道梅如雪和玟初要夺江山,却不知道沐王爷也有野心。沐王爷十年前才离京去了边城封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才让人不会注意他。但这也隐匿了他的野心。
既然敢夺权起兵,看来已经得知老皇帝病重不治。十年隐匿,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还是驿站,必然有沐王爷的人,拖延军报便也正常。然后到了兵部,兵部扣留文书也是正常,毕竟要是沐王爷反了,朝廷派兵镇压,两方交战,第三方坐收渔翁之利,那就非梅如雪莫属了。
只是不知道这份文书是兵部侍郎私自扣押的呢!还是梅如雪也知道呢!风云轻猛然的想起几日前梅如雪在相思阁等她,问他如果现在回头,她还愿意同他走么?那时候难道梅如雪已经得知了沐王爷要反了?
而且昨日那人又出现在凌凤殿等她,一直未曾言语。如今想来他是知道的吧!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些凉意涌上心头。
只听兵部侍郎立即道:“回皇上,九皇子,兵部今早才接到这份文书,臣便即刻的赶来宫中了!”
楚缘夕的脸色很是难看,看着兵部侍郎:“这么说是驿站延误了?”
“臣还未来得及查!”兵部侍郎慌忙道。
“如果是王叔反,驿站延误,看来驿站都该拖出去抄斩!”楚缘夕紧攥着手里的文书,怒道。
风云轻瞟了他一眼,楚缘夕刚要开口还再说什么,只听又有一声高呼声响起,从很远的宫门口传来:“沐王爷反!恳请见皇上!”
然后便紧接着便一声一声的传来。
风云轻一怔,再次看向声音的来源。众人的目光也都看向声音的来源。
不多时,只见一个年轻的兵士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双手手中高举着一分文书,另一个手中举着一块令牌。
风云轻看着士兵手里的令牌,一眼便认出是楚缘夕的贴身腰牌。看来来人是楚缘夕的人。转头看楚缘夕。
当看见来人,楚缘夕苍白的俊颜瞬间大变,立即的迎了上去:“孙炎?”
“九皇子!属下可是看到您了……”男子看到楚缘夕面色一喜,踉跄了一步就跪到了地上,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沐王爷反……边城十二州危……请……”
然后头一偏,便晕死了过去。
楚缘夕立即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文书,打开,面色更是大变。
“沐王爷夺了边城三十万兵权,李毅及十二将领被杀,如今已经攻下了益州、中州、西林、隆罄、谷潘、岭郡六座城池。边城告急。封阳城临危,请吾皇即刻发兵,否则边城十二州尽数危矣。封阳城守备周云,初六日子时急拜!”
楚缘夕看罢,将手中的书函递给风云轻。面色惨白:“沐王叔果真反了!”
风云轻伸手接过,快速的扫了一眼,目光定在最后几个字上,封阳城守备周云?初五日子时?如今又两日了。这个加急的时间才对。
“周云是我的人。”楚缘夕轻声道。看了一眼地上昏倒的兵士:“岭郡相邻封阳城,如今又过两日,怕是封阳也失守了。周云想来也知道了李毅的加急文书没到来京中,便再次施救,孙炎看来是突围而来。”
“嗯!”风云轻点点头。
“怎么办?”楚缘夕看着风云轻。
风云轻看着手中的两份文书,目光看着地上跪着的兵部侍郎,兵部侍郎只感觉一道清冷凛冽的目光照在他的头顶,他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被冰封住了。
整个灵殿在场人无人敢喘一声大气,人人脸上慌乱震骇的神色。
静默半响,风云轻从兵部侍郎身上移开视线,将手中的文书收起,清泠的声音缓缓开口:“留人给先皇守灵,即刻宣满朝文武上朝!朝阳殿议事!”
“是!”陈公公立即躬身,放开了嗓子:“皇上有旨!即刻早朝!宣满朝文武朝阳殿议事!”
陈公公话音落,皇宫无门接连有声音响起。然后代表着有边关紧急军情的警钟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