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面对北冥图，初如已经显得沉稳了许多，不是要故意忽略刚刚小小的失意，而是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初如终于明白自己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不是伤感和悼念那份不知道是不是恋爱的感情，而是要学会如何在这里生存。

“我听拓儿说，你失忆了？”北冥图审视着眼前这名外表并不鼎美，气质却与众不同女子，她的女儿失忆了，还会记得她和他的事吗？

“是的。”声音很平静。

北冥图听到料想到的答案后屏退了左右的侍者，此时殿内就只剩下初如和北冥图。搁下笔，北冥图走到了初如身边，几乎贴着初如的耳朵轻声说“想见你的母亲如幽吗？”

初如想要转头并拉开距离，却被北冥图一掌捏住脖子，初如双手扳着那铁一般硬壮的五指，他力道不大却气势逼人，“回答我！”声音低沉却迫使初如吞了吞口水，“想，你愿意让我见她吗？”

“……不愿意……”北冥图盯着初如的眼睛，似乎在审视她的话是否由衷，“可惜，你也见不到了……”

“……”初如看着说话的北冥图眼中掩藏着不经察觉的悲伤，莫非这人……

北冥图放开初如，怅然的看着这个和她有些神似的女子，如幽是你在保佑你的女儿？还是仍要我偿还欠你的呢？思及至此，北冥图不禁伸手想要触碰那神似的脸庞。

“你爱她？”眼前的男人卸去了威严，珍视的目光仿佛透彻的影射着曾经失去或已经失去的岁月，这样的眼神让初如不禁有这样的猜想。

她居然敢这样问我？北冥图楞了一下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惊讶这个姑娘的聪颖和胆识，同时也暗自反省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旋即一个神秘的微笑，“你说呢？”北冥图没打算把一切谜底揭开，毕竟未来是孩子们的天下，自己不打算操那么多心。走上宝座才又抬起头，看着似乎思考着什么的初如，似乎失忆之后这丫头变得愈发伶俐了，“本来把你留在宫中是调理我的身体的，不过现在看来，你也派不上用场了。”

没错没错！毕竟现代教育没包括把脉问诊，反正就是不如以前那个初如有本事，想到这里初如心里又浮现起黑宿的影子。

“你和宿还好吗？”像是看透她在想什么，北冥图故意调整到这个话题。

这老头故意一报还一报？还是揭人伤疤是他老人家茶余饭后的乐趣，初如学北冥式答疑，“你说呢？”

孺子可教！北冥图挑眉，本来对年轻人的感情纠葛没多大关心，要不是有人来报说彤雨差点把菊幽轩给砸了，自己绝不会理会这档子事，毕竟那里曾是她住的地方。不过看这小丫头的反应倒是不枉自己关心一场，“需要我出面帮你解决吗？”

特意加强了“帮”这个字，也就凸显了他的“诚意”。

“我不认为强加在权威下的婚姻或是爱情能酝酿出很好的结果。”初如一语双关的说。

真是个不甘示弱的丫头！虽然明白她在影射他幽禁了她母亲，但北冥图并没有生气，“那就是说，你会自己出面，重新让宿回到你身边？”

“回不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希望这其中掺杂着权威的强制，由不得人选择的不是感情，是服从。”

“那你服从我吗？”这丫头并不怕他，是因为她明白自己的身世？亦或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那要看你是否值得我服从。”坦然的回答。

北冥拓出神的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表情和回答，她也曾这样说，她是来报仇的，但不为江山易主，不为改朝换代，是为了她的父亲死在他的剑下，为了她的哥哥在他面前自刎而亡，他希望她能将他视为君王而服从，她的回答是:那要看你是否值得。他清楚，她恨的不是这个天下的皇帝，而是北冥图这个人。

为什么要让你们如此相像？北冥图只是无奈的浅笑下，“你回去吧，明天起，来殿前。”

来殿前是什么意思？晨昏定省伺候他老人家饮食起居？

迎着初如怀疑的目光，北冥图似乎很容易就看出了这小丫头的疑惑，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宝座坐定，执笔不再多给初如反驳的机会。

初如怒瞪了北冥图良久，负气转身，然而在踏出门槛之前的一个回眸，倏然觉得这个皇帝，半生戎马得天下，不喜奢华金銮殿，不爱三千粉黛红颜，执笔伏案万里河山，却情系一人终不得聚，个中爱恨悲喜，谁人能懂，谁人会信？多少人想要坐上那个宝座，又有多少人能耐得住这宝座的寂寞？

北冥图抬头，瞥见初如离开的眼神不由一怔。不曾有人这样看着自己，是感伤？是怜悯？怎么可能……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跟自己孩子尚不曾有过这样的对话。如幽，我现在把你的孩子留在身边，你要是担心就时常过来看看吧……

初如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着刚刚和北冥图的对话，当初将母亲幽禁在宫中的决定是出于他与父亲的情谊？还是出于对母亲的恋慕？那句见不到是不允许我见，还是！等等，如幽是母亲的名字，菊幽轩！莫非母亲已经？！

“啊！”

等初如发现，她已经不偏不倚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还好对方拉了她一把，要不她此时已经与这彩石地面亲密接触了。

然而这一抬头，初如差点把舌头咬掉。

“面具男！”

“……”

初如只看得见对方微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