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看张二牛听了消息之后没有任何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手让他继续赶路,然后匆忙地向村里走去。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老婆孩子,张二牛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几十里山路很快就走完了,为了赶上午饭,他又加快了脚步。
突然,从牛家铺方向接二连三传过来几声巨大的响声,张二牛愣了一下,仔细听了一下,又没有了动静,就继续往前走。转过一片小树林之后,距离村庄已经很近了,本来在这裏应该可以望见自己丈人家的屋檐了,可是映入张二牛眼帘的却是这样一幅图景:滚滚的浓烟从燃烧的房屋顶上升起,身着土黄色制服的士兵端着刺刀四处追杀惊慌失措的村民。
人们濒死前发出的惨叫不断地传过来,张二牛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部,大声呼喊着老婆孩子的名字,没命地狂奔而去。
这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伙子从村庄裏面飞快的跑了出来,他越过一道道田埂,跨过几条水渠,很快就要来到树林的边缘,然而随着一声枪响,小伙子身形一顿,猛地慢了下来,又冲出几步之后,软软地扑倒在地下。
张二牛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光了,急忙伸手扶住身边的一棵大树,这才勉强站住。小伙子就倒在他眼前十几米远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背部的血洞和衣服上渐渐扩大的血迹,遇难者的四肢在不停地抽搐着,可是越来越慢,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二牛才恢复了神智,摇摇晃晃地朝前走。日军在烧杀抢掠之后已经离开。只留下燃烧的房屋和满地的尸体,四周死一样的宁静,只能听见木头爆裂的声音。村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很多人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日军为了节省子弹,几乎全部是用刺刀进行屠杀,每具尸体上面都有至少都有三个以上的伤口,很多人的肠子流了出来,在地面上拖了长长的一串,红白相间脑浆涂满破裂的头颅,很多女人在被强|暴之后又残忍地割去了乳|房。
张二牛机械地迈动脚步,从尸体上面跨过去,朝老丈人家走去,在距离院门十几米远的一个草垛前他找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孩子幼小的头颅被枪托砸的凹了进去,几乎分辨不出面容,家里的大黑狗倒在孩子们的身旁,牙齿缝里咬着一块带着血迹的军服碎片,这个忠心的仆人,为保护自己的小主人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在草垛后面的槐树下,母亲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上带着绝望的表情,双手的指甲缝里满是血迹,虽然她也竭尽全力试图保护自己的孩子,但是却被日寇的刺刀钉死在树干上。
张二牛在孩子的身边跪下去,轻轻拭去孩子脸上的血污,然后脱下自己的上衣,撕成两半,把残破的头颅包裹起来。接着,他找来一根绳子,把媳妇捆在背上,再俯身抱起两个孩子,沿着来时的道路慢慢往回走,自始至终没有流一滴眼泪!
当张二牛蹒跚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张村村口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在田间地头劳作了一天的农人们开始走在回家的路上,缕缕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山间的村落笼罩在安静祥和的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