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这不是因为讷苏肯才近身伺候您半年,且未曾在外人跟前露过多少次脸,达春觉得他脸生,混做都堂家的车夫也不容易被认出来吗?”
“哼,脸生,却不还被岳托认了出来,反叫他起了疑心?结果不仅吓到了阿木沙礼,还引了条嗅觉灵敏的狗上去……这真真儿是……”他摇了摇头,挥手道,“你告诉达春,之前想出的招数一个比一个烂,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这一次出了乌苏城,若是再把人给弄丢了或者再蠢蠹地将人陷入绝境,他就跟讷苏肯一样,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松汀怯怯的:“是。”并不起身,仰头偷偷窥探他的脸色,小声道,“您真的不打算让讷苏肯回来了?这大半年下来,廖御医可说讷苏肯天赋不错……由他伺候着您……”
国欢眼眸一利:“我身边不差他这么一个奴才!若是人人都仗着自己有用便妄想让我高看一眼,呵……”
松汀吓得一哆嗦,只觉得主子话中有话,不仅仅是在说讷苏肯一人。
讷苏肯为人老实,不太会看人眼色行事,本不适合做贴身伺候的活计,可谁也没想到这么笨拙没心眼的一个人,却在学医上头颇有天赋。惹得那位从前在明国太医院做过御医的廖老先生动了爱才之心,竟然破格收做了弟子,悉心教导。
国欢自幼吃药如同吃饭,廖御医医术再好,年纪也大了,不可能随传随到的近身随侍。讷苏肯的天赋,让松汀等人如获至宝,再加上他人虽拙了些,不过是老实淳朴,不够机灵,不等于说是傻子。和老实人一起共事,这半年下来,反倒让松汀越来越满意讷苏肯的存在。
“让他老老实实在叶赫待一阵子吧!”国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这会儿可是身负通奸、告密两大罪名呢……”
文清死了,尸体被扔在屋里,岳托阿哥却已经带着人跑了。岳托等人前脚走,后脚凶杀案就被人发现了。为了掩盖事实,他们这些人忙着给岳托阿哥擦屁股,在村里散布文清与人秘密通奸的谣言,又故意制造奸夫杀人逃跑的假象……
谁能想到国欢阿哥的未婚妻子竟然跟着自个儿的堂兄弟跑了,他们这些手下不但不能去抓奸,还得替人掩盖一二,收拾烂摊子。真心搞不懂主子爷是如何想的,真真儿是为了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疯癫了不成?
大约是气得狠了,所以主子爷才会出了道叫人哭笑不得的难题,既要他们跟着,又不许近身接触,只许远远缀着,又要把格格保护周全——这几乎就是一道逼他们去死的难题,怎么可以出的那么刁?就如同一开始那样,既要打探到阿木沙礼格格在哪避暑,又不许他们靠的太近……正是如此,文清这个用了半年才好不容易打通的线,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断送掉了,他们既惋惜,又觉得主子爷的做法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明明有最简单的法子可循,却非要整出最复杂最莫名其妙的招数,做出许许多多画蛇添足的举动。
其实主子爷是故意要整他们出气儿的,是吧?
待达春那边好不容易传回说格格病重的消息,却又难以描述得更详尽后,国欢终于松口,答应将廖御医的侄女送到格格身边去。
原以为廖婶子去了,他们就轻松了,没想到事情反而更乱了。
廖婶子传回的书信是火漆封好后直接传回给主子看的,国欢看完就烧掉,然后就让突然下令让讷苏肯往叶赫跑,故意泄露建州要攻打叶赫的事。
好吧,这招果真逼得岳托跑了,但是不是代价太高了点,浑水搅和得太泥泞了点?
主子这盘棋下的,不仅对手完全不可能明白了,大约……他们这些跑腿的,也全都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