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豁尔委屈地默默流泪,再抬头时,发现门已关上了,眼前只有三三两两疾走忙碌的奴才丫头,可这些个人没有一人在意过她的存在,任由她突兀地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在这个家里她便如同脚下砖缝里穿出的那棵杂草般,因为不起眼,所以只得自生自灭。
一墙之隔的大门外,岳托骑在马上,却并没有走远。
十步开外,国欢羸弱单薄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侧首望见岳托的那一刻,他竟而冲对方婉约地笑了一笑。
可惜岳托却是冷着一张坚毅的脸孔,眼神冰冷,全然没有半分热度地盯着国欢。他眼眸略转,目光在国欢身畔相扶的那个绿衣妇人身上掠过,顷刻间眼神从冰冷转为凌厉。
松汀不由自主地肩膀缩了下,挽着国欢胳膊的双手下意识地便要松开,却被国欢一把抓住。
国欢的手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即使在这种盛夏时节,他身上依旧一丝汗意也无。
松汀低垂了头,耳廓却是情不自禁地染红。
岳托目光犀利地盯着国欢脸上温柔的笑容,只觉得分外刺目,不由出言讥道:“前几日为兄太忙,也没顾得上去吃你的喜酒,这裏补上一句恭喜!”他居高临下地坐在马上,也不下马,双手握拳拱了拱手,动作敷衍至极,“恭喜国欢阿哥你……梅开二度。”
国欢神情淡然,对着岳托拱手回礼:“只怪我身子不争气,没法替她张罗大办,倒是委屈她了。”他的语气中带着爱宠惋惜,手心轻轻拍着松汀的手背。“不知岳托台吉何时续弦娶妻?届时分府乔迁,亦可凑成双喜临门了。”
岳托看国欢的态度愈发不顺眼,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脱口道:“倒是有打算托媒去三姑家提亲,只是不知道三姑舍不舍得将表妹下嫁。”
话一出口,岳托自己都觉得别扭,好在他终于看到国欢云淡风轻的脸上敛了笑意,眸底慢慢笼上一层惊厉。
岳托心情大好,勒马转了个侧,扭身笑道:“就此别过,他日再叙!”也不回望国欢的脸色,扬手挥鞭,纵马疾驰,绝尘而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国欢脸色转白,身形微晃,宽绰的街道尽头,那一骑的身影渐渐模糊,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一把拽住身旁的松汀,咬牙挤出两个字:“回去!”
松汀慌乱地扶住,只觉得透过单衣下的躯体此刻正如火般滚烫,她心裏喊了声糟,忙招呼车上的达春,两人半搂半拖地将国欢弄回家去。
“好端端地怎么又起热了?”达春蹙着眉头将国欢扛上了炕。
松汀忙着铺被子。
国欢摇摇手,气若游丝:“我不要紧。”
松汀眼中含泪:“爷您哪里难受?”
国欢颓然一笑,手指戳了戳心口。
达春慌道:“这是宿疾又发了?奴才这就去找刘建良……”
“不用。”国欢笑着咳了两声,嘴唇发紫。
“爷……”松汀哽咽,潸然泪下。
“达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