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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微。”

我转身离开时,男人抓住了我的胳膊,他望着我,目光恳求。

“寸先生,谢谢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我试图挣脱开他的手。他抓得很紧,我手腕都疼了也挣脱不开,只能坐了回去。

上午的咖啡店本就没什么生意,其他两个无所事事的店员站在角落里一直往我们的方向看,被我瞪了几次之后,她们反而越发大胆,躲都不躲了。

她们一定在猜测我和这个中年男人的关系,或许已经脑补了一出出肮脏龌龊的戏码。

“寸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拿了人家的钱还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或许会被外人说上一句——贱人就是矫情,可我依旧做不到笑脸相迎。

我掏出手机把玩着,翻看着裏面寥寥无几的照片,希望这个男人能自己离开,不要再跟我演什么父女情深的戏码。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甚至连我的声音都不想听,这些年也确实是爸爸对不起你。”他看着我缓缓地说,“可是知微,我毕竟是你爸爸,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如果可以,我宁可从来没有过你这个爸爸,那样妈妈就不会死,外婆就不会病倒,我或许还可以开开心心地活着。”说着,我的鼻子忍不住泛酸,“至少……我还有个家……”

我想有个家,哪怕一家人蜗居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也好,有每天对我微笑的妈妈,有练完剑回来碎碎念的外婆。

“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对不起,寸先生,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你是一个债主,我本应该迎合你的喜怒哀乐,可不好意思,我做不到。如果因为我的无法迎合,你就要收回这笔钱,我也就认命了。”我可能是铁石心肠吧,面对这样的认错依旧无法软下半分。

“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对你。”他解释说。

“不会吗?当初你离开我和妈妈时,我也以为你不会抛下我,可是你还是走了,一句解释、一个交代都没有就决绝离开!”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咧嘴大笑,几乎要落下泪来,越是想哭,笑得就越发灿烂,“你离开我和妈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次,你对不起我?你在妈妈的葬礼上头也不回,看都不看我一眼地离开时,有没有想过一次,你还有一个期待着你回头,哪怕只看一眼只问一句‘你过得还好吗’的女儿?”

“知微……”

“知微,我的名字,妈妈说当初为了取这个名字,你从刚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在抓着头发想,男男女女的名字想了上百个,总想把最好的给我。你知道吗?刚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特别开心,我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父亲,你是最爱我的男人。可是呢……”我又笑了笑,“曾经的我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他点了点头,目光渐渐失去焦距,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手碰翻了玻璃杯,腿撞在桌子上,他抽出几张纸慌乱地擦着,低着头,说:“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好好……”

早在一旁看热闹的店员跑了过来,礼貌地微笑道:“先生,这边我来处理就好了。”

“谢谢。”他终于抬头看向了我,只是一瞬又低下了头,“我先走了,有事儿给我发消息。”

看着他离开咖啡店,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爸爸”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我站起来准备收拾一下继续上班,过来帮忙的小姑娘往我身边凑了凑,有些八卦味道地问:“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我看他刚才好像哭了。”

“和你有关系吗?”我头也没抬地反问。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看你一副文静可爱的模样,没想到都是装的,刚才那个该不会是你的金主吧?我可是看到了哟,他给了你一张卡,裏面应该有不少钱吧!既然那么有钱,还在这裏打工?”

正如我所料,我在她们脑内已经和各种肮脏龌龊挂鈎。

这个女生刚来两天,我们并不熟,问这种问题已经超过了底线。我也明白,在这种人面前,过多的解释只是给了她更多诋毁的机会。

她似乎不想放过我,追着我问:“寸知微,你是不是被包养了?听说你没父母哎,所以才自甘堕落了吗?”

“你不觉得这样问很不礼貌吗?”我有些不快。

“你不开心了吗?”她似乎不太懂我的话,瞪着大眼睛有些天真地问,“不好意思呀,我这人喜欢开玩笑,没想到你这么认真。”

说着,她还对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哭笑不得,如果换成以前的我,或许我会二话不说地上去扇她一巴掌,骂一句:“别在我面前装可爱。”可那也是以前了。

从拿到A大通知书那一刻,我已经决定和过去告别,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我了。

我笑了,十分灿烂:“原来是开玩笑吗?你的演技太好了,我当真了呢!”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吃惊过后有些不甘地去忙自己的事情,我站在原地,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还真是僵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