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说服自己要压下脾气,这孩子能醒过来已经是上天垂怜,不能动怒。
云珩深吸两口气才压下火气道:“你一个姑娘家,搬出府里还能去哪。”
云想衣自然知道在这些古人眼里面子大过天,因此为了能够顺利的搬出去并且敲一次便宜渣爹的竹杠,云想衣微微垂眸不再看向云珩,声音里却是带着无限落寞,再加上她这瘦骨嶙峋的模样,更是让云珩心中歉疚。
“女儿不想让娘的衣钵就此断送。”
云想衣母亲的死一直是云珩心里解不开的结,如今她拿这个说事,直接让云珩没了脾气。
搬了椅子坐在云想衣床边,云珩道:“你身子还弱,这些事日后再说。”
到嘴的鸭子云想衣怎么能放跑?故而语气低落的道:“还望爹成全女儿一片孝心。”
早前云想衣一直唯唯诺诺,今番云珩回京时却见云想衣性情大变,变得不卑不亢,甚至隐隐带了些桀骜不驯,也让他觉得这孩子性格越来越像自己,只是这一场大病又让云想衣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一时让云珩心中酸涩,到底是自己对不起这孩子。
“你们先下去。”
云珩开口却是没有回答云想衣的话,而是将寒烟与鸣柳支出去。
待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云珩才道:“这十几年爹一直在边关驻守,对你也不够关心,使你我父女二人关系疏离了。”
云想衣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笑得苦涩,只是这苦涩有几分是演戏几分是这身体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女儿已经长大了。”
一句长大了,道不尽的辛酸,也有说不尽的委屈。
云珩只觉得眼眶酸胀,鼻子也发酸,“是爹不好。”
叹了口气,他看着云想衣沉默不语默默垂泪的模样,到底是心里的歉疚占了上风,便松了口道:“好了,眼泪伤身,依你,都依你便是。”
第一个小目标已经达成,但云想衣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感觉,相反这眼泪一旦流出来,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
云珩伸手给云想衣擦眼泪,带着薄茧的手覆在脸上,是跟在睡梦中感受到的同样的温度。
“别哭了,你就算想搬出去也得先把身子养好。”
云想衣泪眼朦胧的抬眼看向云珩,让云珩一时有些恍惚。
当年顾浅情生下云想衣后大出血,临死之前也是这般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就像要把他的模样刻到骨子里,只是直到咽气,她也是没有原谅云珩的,弥留之际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欠你的都还干净了,下辈子,就别见了吧……”
是有多恨,才会让那个当初在战场上对自己说“将军欲战死,妾身何聊生”的女子,下辈子再不想与自己有任何瓜葛……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怀里渐渐冷去的温度,还有他惯常穿的白色锦袍上刺目的鲜红,即便他拼命的嘶吼“我未曾负你”,可那女子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再未曾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