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周桀升是个比较纠结的人,从他生活当中的种种细节就能够窥探一二。
比如他只穿固定一两个牌子的衣服,有时约会迟到的原因竟然是觉得围巾风格不搭于是回家换了,用餐永远是固定的餐馆固定的那几道菜品。
衞兰常常想,鸡肉沙拉、巧克力蛋糕或者是芦笋腊肉,竟然能够满足这个男人所有的口腹欲望?
周桀升是个不喜尝试新鲜事物的人,虽然这样的男人讲究经典、专一而容易把握,但也可能在年轻时尚的外表下,固守着致命的传统情结。
衞兰隐约担心他,有着无法改变的固执。
其实你是身披“花少”外衣的纯情小绵羊?
那一日晚上,在Jessica''s beer用完晚餐,在丰味喝完原味奶茶,又沿着马路散步半小时之后,他们的话题终于开始涉及私密而尴尬的那部分。
“你是说,你至今只有过两个女友?”衞兰非常吃惊,就算裘德洛在《花|花|公|子从良记》的最后被降伏得温顺无比,但至少也曾风光大盛过。这样的一个尤物,这些年来如何保持纯良人生?
周桀升竟然显得很害羞:“嗯,如果你答应做那第二个的话。”
衞兰差点儿一口口水把自己呛死,难不成他还是个千年一遇的小处男?她偷偷打量他,这样一个华贵与简单并存,威严与幼齿同在的矛盾体,竟然让她抓住了。
在她温柔目光的鼓励下,周桀升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那个初恋女友。
所有的形容,一如某本校园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十八岁,前后桌,弥漫的香樟树叶味道,拉手和亲吻,毕业和离别,淡漠和遗忘。
衞兰边走边听,都快打瞌睡了。当他终于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衞兰打哈欠的眼泪刚好流出来。
只见她无限深情地说了一句:“好纯哦。真的让人很感动啊。不过,得不到的也许才是最美的,对吧?”
衞兰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周桀升“呵呵”笑了两声,转过头来问:“那你呢?”
衞兰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瞪着周桀升,思维却在飞速运转着。因为不知如何回答,衞兰的脸涨得通红。
而周桀升则显然把她的脸红理解成愠怒。他着急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他心裏也知道,打探一个女人的过去,显然是有些不太礼貌的。
衞兰的脑子却有点儿迟钝,在心裏听话地清点起曾经交往过的男友数量:“一、二、三……”周桀升听着她的碎碎念,吃惊地睁大眼睛。
“你还真是经历够丰富啊!”周桀升害怕这个数字无休无止地延伸下去,打断了她的思路。
衞兰回过神来,意识到已经无法挽回,便故作严肃地喊:“有过很多男友能代表什么?你想说什么?”
周桀升却一下把她揽在怀里,霸道地说:“不管你之前有过多少男人。从今以后,你只能跟我睡。”
衞兰就这么瘫软下去了。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其实是个“十八岁卜卜脆”的小女生啊,好把最温暖的年华奉献给这个干净真诚的男人。
事到如今,不管他们今后各自会和谁睡。至少这一晚,他们铁定是相拥入眠了。
<p/><h3>如果你喜欢“孩子”,那么我正好</h3>
爱情深入到一定地步,便会突然凝滞一段时间。
该牵的手牵了,该做的事也做了,两个人的身体那样亲密无间零距离。眼睛鼻子看到了一起,心却无法靠得那么近。真有点儿生理领先于心理的感觉。
那一天,衞兰和周桀升手牵手地走在街上,偶遇他的老朋友。周桀升居然一番寒暄后,不做任何介绍地牵着衞兰走了。衞兰当场发作。
“他们是谁啊?”
“哦,你不认识。一些朋友啊。”
“哦,是做什么的啊?”
“哎……你别问那么多好吗?说出来你又不认识。”
其实男人保持神秘感有时候是刻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女人不用了解自己世界的全部。关于这点,男人和女人的理解却是截然不同的。
周桀升认为,生活里偶尔遇到衞兰不认识的男人,或是衞兰在他身上又发现了什么以前不知道的事,他都会很有成就感。比如,衞兰会喊:“哇,你连×××都认识啊!”又或者是:“天哪,你知道的好多哦!”相信所有的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女人挖掘不尽的宝藏,时时刻刻都能让女人惊喜得“哇”地叫出声来。
但衞兰并不这么认为,她把男人的刻意疏离理解为有所芥蒂和防范,觉得自己的男友不在乎不重视自己,不愿意和自己有长远发展和良性走向,不愿意让自己走进他真实的生活里。
终于到忍无可忍的时候,衞兰问:“周桀升,你不想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们,一起参加参加什么活动吗?”
周桀升说:“好啊,有空的时候。”
衞兰喊:“总是这么拖延着,什么时候大家才都空了呢?还是你根本不想把我介绍给他们?”
周桀升觉得好烦:“你不要想太多啦,没有这么复杂的哦。只是要等到大家都有空的时候,真的不太容易。”
于是,周桀升便在衞兰的督促下给他的朋友们一个一个打电话,终于约定了时间地点事件内容,衞兰拎拎衣襟,打算正式开始融入他的世界。
不得不说,衞兰确实处心积虑。
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改变到何种地步,都是心甘情愿的。但她总需要一个目标,一些力量的支持。衞兰可以为周桀升描眉画眼,可以为周桀升方寸大乱,但是,周桀升能给自己什么呢?
连和他朋友们的约会仿佛都是她乞求而来的。
若你并不情愿,我又何必强行拖曳?衞兰这么想着,便觉得特别泄气。
周六的六人晚餐,以及餐后的舞场狂欢,原本自己都应该好好提前筹划,然而现在却兴致全无。
衞兰想,一个男人跟你在一起时,如果总是意兴阑珊无精打采,那他怎么会准备好和你共同迎接同一个未来?
周六的早上,衞兰很早就醒了,赖在自己的被窝里看小说。她不是没有期盼的,她多希望看见那个男人衣着光鲜地立在门口,邀她一同度过周末。
一直赖到下午四点钟,衞兰起来狼吞虎咽地干掉一碗泡面。看着镜子裏面的自己,衞兰颇觉惊讶。一个曾经总是妆容精致,凡事必当积极应对的新时代女子,竟然为一个男人蹉跎成这样?
她愤愤地拿起手机给周桀升打电话,那头是比她还慵懒的声音:“昨晚实况足球玩到早晨七点半,实在起不来啊。”
衞兰问:“周桀升,你家在哪里?几楼几号几零几?”
衞兰是第一次去他家,却觉得以后再也不想染指半分。一个单身男人的家,你可以想象成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衞兰难以想象一个外表光鲜的男子,私生活却惊人地邋遢和随便。他的屋子黑乎乎的,周桀升还蒙在被子里睡着。衞兰完全不想拉开被子跟他说话。她无法直视,心裏的那个周精致,此刻已经变成了周眼屎。
衞兰收拾了几件衣服,拿到衞生间准备去洗。水龙头却拧不出水来了。
衞兰叫:“怎么没有水啊?”
周桀升含含糊糊地说:“好像忘记交水费了,停了好几天了。”
衞兰叫:“也就是说,这些天你都不用洗漱的啊?”
周桀升说:“早上早点儿去公司就好嘛。”
衞兰无语了,把衣服随便一扔便准备离开。
突然,周桀升的电话开始猛响,他关了铃声,振动的声音让她心烦意乱。
衞兰问:“为什么不接啊?”
周桀升说:“不想接。”
衞兰赌气地拿过电话说:“不方便的话我来帮你接。”
电话那头却说:“对不起,您在我行的信用卡欠费金额逾期未交还,请速与我行联系……”
衞兰气得把电话砸在他的脸上,转身要走。
周桀升叫她。
衞兰回过头来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嘟着嘴巴,满脸委屈。
当下,她的心就一软。
他的孩子气,难道就是自己想要抽身离去的理由?
看着周桀升无辜单纯的眼眸,衞兰觉得他的孩子气仍比市井气要好,他的依赖仍比若即若离更能给人安全感,而他之前的所有伪装,也不过是为了追求她,为了哄她开心。
在那个瞬间,衞兰已经做了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好了,快起来吧。约好和你朋友吃饭,快要来不及了。”
看见周桀升犹疑的眼神,衞兰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买单。”
是啊,既然已经爱上了,那就在耐心允许的情况下,做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