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望着逐渐从崖顶飞跃而下的魁梧外乡人,冷静地半蹲在地,抬起枪口瞄准对方的膝盖毅然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老式火药的闷沉枪声响起,近乎浑圆的铅弹弹丸疾速飞射而出,轻易地穿透一片飘零的雪花,随后虽是在狂风的作用而稍微偏移,但始终还是命中了那魁梧外乡人的另一条大腿,一朵鲜艳的血花绽放在霜白的风雪中。
“原来你这外乡人的血液也是鲜红的。”
老伊森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但内心却并未因此而轻视对方,他早年间曾与镇民们一起狩猎过其他误闯入的邪教徒,知道这些邪神的信徒具备有极其强大的生命力,并且还掌握有超越自然的诡异力量,万万不可与他们近身战斗!
于是他也立即转身就跑,但并未往山下跑去,而是跑向围绕着山崖的水平线奔跑——可不能够让这个魁梧外乡人远离此地,必须得将他拖在原地,好等待法瑞斯追赶过来,然而让法瑞斯见证自己这英勇奋战的‘忠诚’表现才行啊!
事实正如同老伊森所想的那样,这魁梧的外乡人硬接下这一枚弹丸以后,竟然也似是丝毫不受影响,只是脚步在中枪的瞬间稍微一个踉跄,更是顺势扑倒在地一个前翻滚躲到山道旁巨石的掩体之后……然而只是过去了不到三秒钟,这家伙就已经似是全然没有受伤那样,继续大步流星地朝山下狂奔而去!
已经转移到其他位置的老伊森见状又是继续填装子弹再开一枪,这一枪他是从倾斜的侧面方向发出,就不能再直接瞄准对方的躯干四肢部位,必须要预判对方的脚步,瞄准对方的身前位置位置。
在他的构思中,这一枪正是瞄准对方大步跃起向前的空隙,此时对方双脚已经腾空而起,必然无法在空中扭转位置,就必得要硬生生地接下自己这一枪!
然而当老伊森凶心大起扣下扳机的时候,远处那理应认真逃跑的魁梧外乡人却像是也聆听到他的心声,居然直接猛踏地面及时止住脚步,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这位老者自认为必中的一击完全落在了空处,炙热的弹丸划破空气,却只是击中了地面的薄薄积雪,溅起一朵灰白的雪花。
伊斯特万望着几乎就要擦着胸膛而过的弹丸,他回过头来看向那个已经在仓惶逃窜的镇民老头,心里头却是在想道:“山下的教友到底是怎么给这些无知凡人洗脑的?!为什么这些家伙还会攻击我……难道洗脑作业没有完全成功?!这些凡人居然可以抵御心与杯与刃的三重影响?!”
他心里虽然充斥着疑问和怒火,换作往日自己肯定不会放过这大胆挑衅的凡人,但此时身后还有盛怒的追兵,却是不适宜在这个地方停留下脚步——那个看起来垂垂老矣的旅馆管家已经达达到了三阶的层次,而且至少怀有心与蛾两种密传性相,竟能硬生生地承受住我一根雷管的轰炸也不倒下,还能够以超越凡人的速度继续追赶上来!
于是伊斯特万只是抬手随便开出两枪往那烦人的偷袭者射去,稍微打断对方的节奏,然后便继续往山下逃去。
然而那个该死的凡人居然还敢继续挑衅!他竟是躲也不躲自己射向他的子弹,站立在原地也要回身给自己来上一枪啊!!!
伊斯特万甚至不需要扭头张望,便能够通过心之感知感应到凡人心脏的一瞬振奋律动,便知道对方已经是又开一枪,他直接后退半步,便犹如未仆先知般轻易地躲过这一发子弹,但逃跑的动作不免又为此阻拦片刻——真是该死啊你这个家伙!
他怀揣着恼怒的情绪扭过头来,炙热的目光似有形般锁定了那扑倒在地的老者,配合上心之感知的精确定位,转轮手枪如同索命的追魂之箭,在砰然的火药呼啸声中朝着在雪地上滑行的目标射去!
那烦人的镇民老头显然是具备有极丰富的作战经验,或许还是战场上退役下来的老兵,简直就是狡诈又狡猾,在枪声还未响起的瞬间便已经如蚯蚓般灵活地扭动着身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瞄准心脏的子弹,让子弹的落点偏移到屁股上面。
一缕鲜红的血迹在雪地滑行着往坡下溜去,隐没于山崖天然的凹陷中。
伊斯特万眼见得一击奏效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这也能够稍微阻碍一下对方的攻势,他当即转身继续往山下逃去——只要顺利与山下的教友会合,依靠他们提前布置的那些手段,哪怕那旅馆管家是三阶密者又能如何,一样要他有去无回!!!
只是这时他的心之感知忽而就感应到身后百码位置已然响彻起狂乱而暴躁的雷鸣似心相律动,就仿佛苍天都在震怒降下致人癫狂的狂暴雷霆,正正落他身后之处!
伊斯特万头也不回地掏出最后一根炸药管,铸相颤动而蒸腾起炽热的力量上升,统统集中在他的指端,一缕微弱的火苗从指尖亮起,迅速将引线点燃,他直接往身后投掷而去——心之感知是最好的密传感官,足以全方位无死角的洞悉全局,纵使背对目标他也能够确定对方的位置。
轰地爆燃炸响——
炽热的火光在一瞬间便已经照耀到伊斯特万面前的雪地,他感受着身后传来的阵阵热浪,只感觉铸相也似再次汲取到一丝力量,与体内的心相活力纠缠着在一起,重塑修复自己伤痕累累的命体,丝丝缕缕血肉再生的瘙痒感从皮肉翻卷的伤势中滋生,但敞开的血肉也在逐渐地并拢愈合。
但即便是他们铸相者,也只是能够吸收爆炸中的热量,那爆裂的冲击波却是无法避免。
伊斯特万不由得在炸药冲击的作用下踉踉跄跄摔倒在地,直接连滚数圈才止住坠势重新爬去,但脑袋里却不可避免地因为滚落过程中磕碰到隐藏在积雪中的碎石而晕头转向。
他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眼前冒起四旋的金星,耳蜗也在嘶鸣着嗡嗡作响,他不由得狠狠地晃动两下脑袋,试图将那昏沉感从脑袋驱逐出去,却反而愈发加剧了自己的症状。
耳蜗那嘈杂的嗡鸣声响都已经蔓延来到颅骨内部,吵得伊斯特万头昏脑胀,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在一瞬间被塞进来许多不必要的声音与知识,使得大脑急速地膨胀,涨得颅骨都快要被撑裂开来!
“法克!怎么这一次爆炸的后劲这么大,感觉比铜梨还要厉害,可我分明记得那管里只是普通的化学炸药管——不对,这不是冲击后遗症,而是蛾之影响!!!”
伊斯特万悚然回过头来,便见得那旅馆管家已经从火海中走出,对方枯瘦焦黑如焚烧死树的身躯上还沾着朵朵焰花,可那些焦炭似的血肉正这随着对方的脚步缓缓掉落在地。
法瑞斯望着陷入脑内嗡鸣的外乡人,狞笑着撕下面部破损的表皮,敞露出内里既红又黑的肌肉纤维,那一对已经失去眼睑保护的浑圆灰白眼珠子内部似有狂野的蛾虫在癫狂振翅。
他那因双唇完全炸毁以至于惨黄牙齿全部暴露在空气中的沾血大嘴扬起一个狰恶的弧度。
“嘿嘿,终于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