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多才多艺,围棋上的造诣也相当不俗,与欧阳询、陈叔达等准国手级的人物都能下得有来有回,然而今日却奇了怪了,李渊请李曜这个庸手过来下棋,竟因自己频频出错而将每盘棋的胜利拱手让人。
李渊笑容一僵,幽幽地道:“为父听说冯少师仍在家中养病,亦不知你长姊情况如何。”
李曜微微前倾身子,掩着口儿对李渊如实相告:“姊夫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肌肤得了癣疾,还须得再过两日才可康复。”
“哦?”
李渊纳罕道:“为父记得你判他食蝗二十斤,莫非没有吃坏肚子?”
李曜莞尔一笑:“人若真的吃了那么多,还不撑破肚囊?请父亲放心,长姊夫只吃了三、四斤而已,正如发兵征战常虚报军力,若不夸大斤两与病情,女儿岂能以此吓唬那些不自量力之人?”
李渊听罢,指着李曜的鼻子,没好气地笑骂道:“为父实没想到冯少师被你这孩儿整治了一顿,竟也能与你配合得如此默契,倒是为父平白担心了一场。”
李曜暗暗叹了口气,父亲关爱儿女本来无可厚非,但李渊作为大唐王朝的开创者,在经历一场父子相争及三子相残的悲剧之后,非但没有摆脱父爱泛滥的迷途,反而在心灵的樊笼中越陷越深。
不过,若无李渊有这样一个致命缺陷,李曜也不会有今日之地位,所以不假思索,便放下杯盏,向这位慈父施礼道:“父亲舔犊情深,实乃我等儿女之福。”
李渊忽地收敛笑容,叹息一声道:“只可惜,未必是社稷之福啊!”
李曜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故作讶然道:“父亲何出此言?”
李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又怜爱地看着李曜,语气怅然道:“为父有时会想,当年世民以幼凌长,酿下阋墙之祸,为父应负有重责,若非如此,也不会让你一个出家的女冠终日忙于俗世庶务啊!”
有道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李曜不着痕迹地避开李渊的目光,捧盏轻啜一口桃浆,脑筋却已转了好几圈,隐约猜出李渊的心思,随即放下冒着热气儿的杯盏,淡淡地道:“观测星象,守生养气,游方四海,推演八卦,只能修得小道,皆非明真之志。”
李渊神色微动,忙问道:“明真志在何处?”
李曜缓声说道:“明真窃以为,唯有经纶济世,方可锤炼道心与领悟道义,何况我大唐历时十载才扫清群雄,可见创业之艰难,而守业又容易么?远有秦皇嬴政奋六世之余烈,灭六国一统宇内,然则三世而斩,万代宏愿转眼成空,近有前隋文帝开运握图,平定南北分治,令天下归一,海内殷阜,然炀帝承文帝余业,善战善谋者如云集,却不恤民力,横征暴敛,以致最终丧尽万里江山,纵观古今历朝历代,明君英主仅为少数,故明真愿以守护大唐基业为毕生之志。”
李渊知道女儿心怀天下,此刻乍听对方亲口倾吐出来,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何为守护?
如何守护?
以李渊的见识,绝不会认为女子能够称帝,但自从李曜声望日益高涨,他心里就越来越不踏实,犹豫了许久,才道:“明真,依你之见,究竟何人可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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