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春夏秋冬,春天的明媚,夏天的炎热,秋天的凉爽,冬天的寒冷,转眼间,已过三载,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能让一个小女孩长大成人。
五官做着每天都不变的工作,洗衣,晾衣,收衣,工作枯燥而乏味,但五官毫无所觉,只是每天都很是认真的做着自己的分内事,无欲无求,甚至看起来是极度开心的。
“五官,你家小姐来了。”小青从门外叫着五官。
“我马上就来。”五官欣喜地道,便用干布擦擦手,立马放下手中的活,狂奔出去。
“小姐,小环姐姐。”一见门口的二人,五官开心地道。
“官儿,看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小环举举手中的包裹,兴奋地道。
琴安在一旁含笑看着五官,十七岁的琴安,比起三年前足足高了一个头,却更美了,拥有着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颜姿,浑身早已脱去了小女孩子的稚嫩,换上了一身娴静高雅的气息,或许是住在深宫的缘故,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是优雅,是高贵,看着令人移不开视线。
“是什么?”五官兴奋地问,小环每一次的到来,都会给她很多的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哎呀,先别问嘛,来,我们先去那边坐。”琴安拉过五官的手,走向一旁的榕树下。
三人一坐下,五官便迫不急待地拉开了那包裹。
“你的猴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呀。”小环笑着打了五官一个响头。
“这是什么?”五官纳闷地看着包里的一盒东西,打开,只见裏面装着一颗颗药丸,闻了闻,一股中药味扑鼻而来。
“这呀,是我特地向御医要来给你吃的,专治咳嗽,你不是说每到冬天,你就会咳得厉害吗?小小年纪,落下个老人的毛病可不好。”琴安在一旁笑说道。
“小姐,谢谢你,总为官儿的身体着想。”五官吸了吸鼻子,感激地道,自从三前年被皇帝那一踢,她的身体每到冷天便会咳嗽,一咳起来定要到暖春了咳嗽的情形才会稍减,虽然只是轻咳,却是折腾死她了。
“哎呀,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动不动就说谢谢的。”琴安摇摇头,扑哧一笑,天真而又憨厚。
“小姐……”五官感激地看着琴安,她是真的在心裏感激呀,小姐对她的好,三年来从不曾间断过,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都少不了她,她在奴洗宫三年多的日子里能过得如此舒服就是因为小姐时不时的关照,这样的小姐,怎能不令她死心塌地的感激呢?
“官儿,快来看看这个。”小环又从布包里挑出一个盒子来,献宝地道,“这可是南国送来的相思胭脂,皇上给了小姐两盒,小姐我都不舍得给,说是一定要给官儿用呢,妒忌死我了。”
“胭脂?我从来不用啊,还是给小环姐姐用好了。”
“嘿嘿,其实我有。”小环嘻嘻一笑道,“再说了,官儿今年也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这胭脂啊,定用得着,哪个姑娘不爱漂亮呀。”
“嗯嗯。”琴安在一旁点点头,又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丝绸,“这呢是给你绑头发用的,我看你现在绑的那根带子都三年了,所以,我就给你弄了个新的,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官儿喜欢。”五官开心地点点头。
“还有还有这些首饰、衣服都是最近皇上赏给小姐的,小姐还都没穿过呢,便都送来给官儿你了。”
“其实,在奴洗宫,官儿根本用不着这些。”五官看着布包上华丽的首饰和衣服道,“官儿知道小姐对我好,可是……”
“哎呀,你接下来说的话,我都会背了。”琴安阻止了五官再说下去,“不管你用得着用不着,反正呀,就是得收着,因为,最近我已经跟皇上提过让你回到我身边的事了,等你回来了,这些衣服当然就用得着了。”
“小姐,你怎么能对皇上说让我回来的事呢?皇上可是很厌恶我的呢?”五官急了。
“放心,放心。”琴安挥挥手,率直地道,“皇上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再说了,我说都说了。”
“可是 ̄”。
“别可是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皇上说过要在福临宫和我一起吃晚膳的,我先走了。”琴安站起来,笑嘻嘻地对着五官说道。
“是啊,搞不好啊,今年小姐就能当皇后了。”小环突然神秘地对着五官说道。
“真的?”五官心中一喜。
“嗯嗯,小姐都已十七了,正是应律里能成亲的年纪,皇上难道还能等下去吗?”小环暧昧地笑道。
“小环,别瞎说。”一听小环如此说,琴安的脸红了起来,煞是好看,说完,便先跑了出去。
“我哪有瞎说,呀,小姐,等等我呀。”小环在后面也追了出去。
是啊,小姐也做了三年的秀女了,五官微笑地看着琴安与小环嬉闹着离去,如此善良的小姐若能母仪天下,也是大应朝的福啊!
不过,她的小姐怎么也开始会害羞了?五官喃喃自语:看来小姐是真的长大了,随即扑哧一笑,这样的小姐还真是不习惯呀,看着手上的衣服和首饰,五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感动压下,小姐明明知道她在宫中是不能穿这些华贵的服饰的,她只是个奴才,只能穿宫女服,可她每次来都会送来几件这样的衣服,其实五官也知道琴安此举的用意,暗道:这下奴洗宫的宫女们又有福了。
“小青,小青,该死的,这丫头跑哪偷懒去了?我就离开一会工夫,就跑个没踪影,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就在五官还出神地看着手上的东西之际,奴洗宫的管事大梅姑姑边骂边走了出来。
“姑姑,怎么了?”五官一见大嗓门的梅姑姑似在找着什么人,便问道。
“是官姑娘啊,看到小青那丫头了吗?”
“小青送衣去永宁宫太妃那了。”五官回答。
“永宁宫不是由小桃在负责吗?”
“小桃前两天不是被姑姑你给差出宫办事了吗?”五官轻笑道。
“噢,是啊,我怎么忘了。”大梅姑姑拍拍额头,随即皱眉道,“这下可好了,宫里的人都在做事,人手不够了。”
“是什么事?让我去做吧。”
“那怎么好麻烦官姑娘。”大梅姑姑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官姑娘可是个大神,她连拍马屁都来不及,又怎敢差遣她啊。
“没事,反正我也是空着。”五官温和地一笑。
“这个……”大梅姑姑搔搔头。
“莫非姑姑不放心我?”
“不敢不敢,只不过琴安姑娘交代过,一定要我好好侍候姑娘,我又怎敢劳官姑娘大驾呢。”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姑姑就说是什么事吧,小姐那儿到时我自己说去。”五官淡然地笑笑,看着大梅姑姑在自己面前如小狗般的模样,哪还有平常母老虎的神态,五官叹气,这就是权势造就下的人的样子。
然而,奇怪的是,每次想起权势这两个字时,五官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当年的那个小太监看自己时露出的鄙视又受伤的眼神,至今难忘。可是,距今也已三年,这三年多来,那小太监未再出现过,她也没有刻意去找他,只是时不时地在梦里,总会有那样的一双眼睛出现。
“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平常由小青负责送须景宫的衣物,现在小青不在,也就没人送了。”大梅姑姑道。
“我去吧,反正我也熟门熟路。”五官笑道,这须景宫在御花园的南面,她曾偷忘过几眼,听说是当今皇帝的三弟,被先帝封为须王的应天慎所住的宫邸。
“那也好,我去给姑娘拿须景宫的衣服。”
须景宫。
进入须影宫,首先看到的便是知书亭,雕梁画栋,六角飞檐,气势峥嵘。
亭外,桃树围绕,如今已入冬,不是桃花最艳时节,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一阵东风,亭下池水微微,碧波无云。
再往前,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向一道圆门,圆门后,便是另一番景象,宫女太监来回穿梭于各门之间,虽说是各门,但门与门之间却相距了好几十米,就是这距离,刻画出了一幅泼墨山水画似的蒙胧唯美,令五官举目难收。
区区一个王爷的宫殿,怎么会如此宏壮与富丽?五官暗暗结舌,在这裏,能感受到有别于入冬的沁凉,直逼出预约春天的温暖,在这门与门之间的景色,曲池柳林、百花庭园,四周绿荫围绕,犹如天上宫阙。
“简直比御花园还来得美丽。”五官喃喃自语。
“姑娘不是须景宫的吧?”就在五官还沉浸在须景宫里美不胜收的景色中时,一老太监走到她的面前,奇怪地看着她。
“是,奴婢是奴洗宫的,前来送衣服。”
“噢,那你往那门进去,裏面会有专收负责的宫女。”老太监指了指最远处的一扇方门。
“是,谢谢公公指点。”五官朝老太监指的那方门走去。
明明只要几步便能走到的方门,却因为中间隔了那么多的花花草草,假山石林,五官硬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方门处。
哪知刚走近方门,五官便被一突然跑出来的宫女撞了个满怀,折叠好的衣服散了一地。
“你?”五官刚想说什么,抬头却见到宫女衣衫不整,满脸羞红,眼角还带着泪珠的娇俏模样,宫女恼怒地看了五官一眼,跺了跺脚,便又赶紧跑了出去,五官一怔,下意识地朝宫女跑出来的主屋里望去,却并未见到什么人,就在这时,一声大笑从那屋里传了出来,隐约之间,还能听到一个粗着嗓子的男声在咒骂。
五官虽然心中微奇,但天生不是个好奇的人,所以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衣服,拍去衣物上沾住的灰尘,偷眼看了四周,见没人发现她跌倒,便若无其事地端着衣物进到这院子里最偏避的一角,因为每院的宫女都是睡在院中最偏僻的角落里的,她只要把衣服交给她们就好了,她们自会把衣服送给她们的主子。
“我把衣服送来了。”五官朝正在做事的宫女喊道。
“好,你先放这裏吧。”宫女看了五官一眼,手指了指一排排不染一尘的木架。
“是。”五官放好后便又朝着原路走回,当走出宫女的住处时,不自觉地朝那主屋里看,这一看却让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五官心中一喜,她不会看错,那身影一定是他,三年前的那个小太监。
五官朝那身影跑去,却见那身影走近了主屋,五官一迟疑,暗想:想不到他竟在这裏当差,难怪一直碰不上他。便悄悄走近,却又觉得不妥,心裏寻思着:见了面做什么?我与他本就不是很熟的。
正当五官转身欲走时,那身影却从主屋走了出来,二人的视线就这么毫无预期地对上了。
真的是他,长高了不少,原本相差一个头的身高,此刻,已能与她平视,五官一见到他,微微一笑道:“又见面了,想不到你在这当差。”他一愣,似乎还未从碰面的惊诧中回过神,见五官说话,竟只是冷冷地别过脸。
唔,这人的脾气怎么这么别扭啊,五官便也耸耸肩道:“我走了。”
“站住,你来须景宫干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显得非常沙哑难听。?
“给这裏的人送衣服。”五官转过头看着他,奇怪地道,“怎么了,着凉了吗?声音怎么如此哑?”
“不用你管。”一个太监的脾气怎么这么坏?五官寻思,便皱起了眉,不再停留。
“站住,没本王的命令,你不许走。”他突然走出来抓住五官的手。
五官讶然地看着他,奇道:“你怎么一直说自己是本王?三年前是,现在还是。”五官警慎地看了看四周围,“你就不怕须王听见了杀你的头?”他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