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归去,随行的除了范天涵挑出来的兵外,还有白然、萧副将、姜溱、小五儿、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公鸡和母鸡是姜溱坚持要带的,她言一路上公鸡和母鸡□,可以生孩子给我们吃。我觉得她为人甚凶残,但我愿意吃炒鸡蛋。
大伙在庭院里等姗姗来迟的白然,公鸡和母鸡吵得不可开交,小五儿蹲在鸡笼前发愣,小八儿在远处含泪张望。
我拍拍小五儿的肩,道:“你从这公鸡和母鸡的互动中瞧到了甚人生哲理?”
他摇摇头道:“无。”
我蹲下去,深深地望着他的眼道:“你再好好瞧瞧,想想爱情什么的。”
所有人齐齐望向笼子两只鸡。
它们一会儿在笼子里血海深仇般地互相追啄个不停,一会儿又情深似海般地耳鬓厮磨个不停,真是一对抽风的鸡。
小五儿沉思半响后才深深叹一声道:“这是一对欢喜冤家,即使彼此可能犯过错,无法原谅,吵吵闹闹,他们还是愿意在一个笼子里待着,不能没有彼此,它们有爱,是吧?”
我郑重地点头,道:“是。”
天地良心,是个屁。
师父教过我,若你觉得有必要开导某人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导时,便随便指一物用极其玄乎的语气问他看到了甚,被问的人势必会觉得有压力,死命要想出点什么东西出来,最后往往就真想出了点什么哲理来,这点哲理往往便是其内心深处最无法舍弃的。这招叫开天辟地之故弄玄虚,一向无往不利。
小五儿直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衣服,缓缓地向着小八儿走去。我们一行人看着他绝决的背影,觉得很悲怆有力。
于是,小八儿又改回小六儿的名,跟着我们一起回京城。
出了府门,由于我们折腾了太久,来送行的老百姓已经无甚激|情,仅是站在道路两旁,漠然地望着我们的马和马车,倒有几分看热闹的样子。虽然人多,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卖我簪子的老板,欲跳下马去揍他,又被共骑一骑的范天涵摁住了。
行了大白天的路,我在马上昏昏欲睡,范天涵让我去马车里歇着,但我着实怕呕,便死活不肯,后姜溱给了片甚鬼草药叶子给我含着,道是可以治我晕马车的毛病,我试了一试,真的有效,便在与姜溱小六儿在马车里待着了。
姜溱一直在津津乐道方才小五儿的壮举,她认为小五儿牵着小六儿的手到范天涵面前咚地跪下,一声不吭的行为十分有男子气概。小六儿狼狈为奸地附和她,我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醒来时她们还在讨论着那个问题。
小六儿道:“我没想到小五儿哥哥能原谅我,他真是个宽宏大量的好人。”
姜溱道:“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了最后关头他能想起你,证明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以后要一心一意对他,莫再三心二意了。”
小六儿道:“姜大夫所言极是。我以后定当好好爱小五儿哥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合上眼。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对子衔接得太好了。中国语言博大精深,这俩人使用得出神入化,文学造诣,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