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探着侧出半个脑袋,便见江忘用一只掌心抵住女孩的额头。他的着力点找得好,完全利用了长胳膊的优势,阻挡着磨牙嚯嚯的常婉朝我们发难,同时自报家门——
“刚刚你在小吃店问我的名字,我忘了答。”
毕竟是姑娘,江忘的力道应该不重,不过堪堪断了她前进的路。再加上他温言细语的几句和专注眼光,气焰嚣张的常婉霎时像淋了盆冷水,安静了。
犹记男孩只给我留了个侧影,我看不清他全部表情,倒是捕捉到常婉面上一闪而过的羞赧与惊慌。
说起来可信度不高。其实,我并不讨厌常婉。
许多故事片段从我的角度出发,难免有失偏颇。然而跳出去站在旁观者角度,常婉真没什么不好。
她美丽、热烈、执着。看似牛气哄哄,实则心尖人一个勾勾手指的动作,她就能自己拔了刺赤诚相待。
只是不可否认,在江忘那个略显暧昧的举动下,我还是感受到一种领地被侵犯的难过。
我认为世上总该有个人,会全心全意、永永远远站在我身后,不管以什么身份。
就像陈云开,那么狂的性子,整日不着四六拈花惹草。但禾鸢心裏有数,只要她愿意,只需要她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就能将少年制得帖帖服服。
大概全世界的少女都渴望着那样一个人。不管他对别人如何,但他只对你特别。
我曾幸运地以为,江忘是那个人,毕竟他傻嘛,不会追究我到底够不够格、值不值得。
可那日常婉的出现让我模模糊糊意识到,在过去相处的岁月中,江忘之所以对我特别,或许是因为别人还没隆重登场过。
现在,她好像浓墨重彩地来了。
而他,是不是,也该走了。
阁庄火锅。
等抵达店门口,陈云开还沉浸在震惊中。他死活没想到,江忘用那么几个字就化解了危机。
“大哥教的,能动嘴的时候千万别动手。”他在熙攘人潮中和熏一笑。
我恬不知耻挺直腰杆:“承让承让,的确我教的。”
因为陈云开当年老找江忘麻烦,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对手,干脆教他认怂。
“那我放心了。”陈云开没头没脑道。
他何出此言,别人不知道缘故,我却一清二楚。
陈云开曾经也有个小神童称号,心算能力明显强过同级。那时陈妈对考医生执照这件事还没死心,买了一堆医籍搁家里,陈云开没事就翻来打发无聊,常常在专业领域举一反三,问得陈妈哑口无言。
因此,陈妈才对他成为再世华佗寄予厚望,没料江忘横空出世。
“没事,儿子。小江忘智商反人类,情商却不如你,咱不嫉妒。”陈妈用这套说法安抚明显失落的陈云开。
陈云开半信半疑,直到江忘出了煤气事故,应证了“生活白痴”这个称号,他才放下骄傲,并减少对江忘的敌意,甚至添了点同情,开始连我占江忘的便宜他都看不过去。
从那天起,影视剧里哭喊着:“如果你对我的感觉是同情,那我宁可不要。”此类台词,都矫情得我看不下去。
当你真正见识过“同情”这把刀的杀伤力,你就会明白,同情比爱情可靠得多。
它是人性最善良柔弱之处,而爱常伴随恶毒。
医院周年聚会热闹,各科室都来了代表,火锅店二楼被承包,走几步就是熟人。
我这个叔叔那个阿姨一路叫过去,点头哈腰到腿软,总算在雅三包间见到我妈。她大手一挥,将我安置到旁边桌,那头俱是和我一样前来蹭饭的家属子女们,面孔都不陌生。
“月亮,江忘呢?”
叫我名字的是杜婷,同校不同班,也是当初怂恿我回家看《还珠格格》消遣我的那姑娘。
人家都主动招呼了,我并非记仇的主,当即言笑晏晏望过去,“哈?你说什么?风太大,没听清。”
“……”
我知道她找江忘的用意,想打听川医今年招考内幕。
禾鸢看不过我的小家子气,主动搭话:“他在主包,好像被拉去合照了。”
杜婷估计念书念傻了,脑子没以前好使,当即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那你想考哪个系?”
禾鸢脸色一僵,“我不考川医。”
怪不得杜婷多嘴。家属院出来的孩子,经过大人耳濡目染,大多都拥有念医学院的梦想,她顺理成章认为禾鸢也同样。
不过以目前禾家的现状,根本没条件支撑禾鸢心无旁骛念五年本科,更别说未来读研究生、搞科研,镀身金什么的。哪怕争取到奖学金,毕业后想进好点儿的单位,估计也少不了折腾。
禾鸢上了高中就开始愁未来的路怎么走,直到去年有档名叫“我是dancer”的综艺,在学校附近发海报招参赛选手,只要入围二十强奖金就有一万元。她尝试着参加了,入了围,拿了奖金,虽然最后因为经验不足舞台表现力不够被刷下,但其中一位评委对她赞赏有加,甚至留下名片,鼓动她走上艺考路。
“据说再不济,去横店做个跑龙套的,一天也能挣上百。”她讲。
医疗则是个丝毫马虎不得的行业,短时间内也根本无回报。两者相较下,禾鸢不难抉择。
并且禾鸢够资本吃那碗饭。
她天生丽质,还有部分少数民族血统,以至于她遗传的浓眉大眼里藏着少见的英气。不仅如此,她还能歌善舞,儿时禾父没出意外那会儿,她也曾被送去学体操和跳舞。
总之天时地利人和,那笔奖金来得更是时候,禾鸢利用那一万元报了形体培训班,前不久还与江忘同去的北京。
她去参加北电单招的艺术考试,江忘去接受采访。
两人原想一起回川城,但北京宾馆太贵,禾鸢等不了那么多天,只好先打道回府。今天这场聚会,若非我和陈云开硬拉她来,估计她得回家面对冷锅冷灶。
火锅店。
吃吃喝喝一圈,快到末尾,江忘才现身。
他从主包过来,神色疲惫。估计各位长辈太难应付,嘴裏打的官腔实在不属于他那一卦,以至于他向我看过来,竟扁了下嘴,有点委屈的意思。
我旁边一直空了个位,现正方便江忘落座。
他屁股刚沾到凳子,杜婷就带头开启机关枪模式。不禁追问相关专业的分数,还刨根问底地要他解释,究竟是川医如今重点培育的传染学好,还是病理专业有前途。
江忘:“传染吧。”
杜婷:“可病理学在美国很牛逼。”
“见仁见智。如今各国都在高速发展,工业、科技等越完善,污染源也相对丰富,传染链的分支增加也在意料之中,传染学科迟早在国际上有很大分量。”
做凤尾,不如做开路的先锋。
“好像有道理。”杜婷若有所思,“那川医今年的传染学……”
眼看再问下去江忘连口饭都别吃了,我恶人做到底,干脆侧身去捂他耳朵,怼杜婷:“有完没完?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旁边的陈云开却一筷头弹我手上,“王八,不许吃人豆腐。”
逼得我条件反射缩开,眼睁睁瞧着手背起了淡淡一条痕。
杜婷可逮着机会收拾我了,似真似假开玩笑,“小时候你两不挺黏糊的?现在搞哪样,终于反目成仇了吗哈哈哈。”当即引来其他小伙伴揶揄的目光。
我被她讽得有点下不来台,立刻与始作俑者陈云开互掐,差点掀了整张桌。
医院六十周年庆,大人们吃吃喝喝完毕当然还有其他娱乐活动,我们几个即将高考的倒霉孩子则被踢回家复习。
招出租时,陈云开故意绕到后排,挤在我与禾鸢旁边,留副驾驶给江忘。
那傻孩子不疑有他坐进去,我却看穿全局。
江湖行规,坐副驾驶的都是付车费的,终于我忍不住为江忘抱不平——
“陈云开,你这个暴发户的儿子当得一点儿也不称职。说好的挥金如土、一掷千金为红颜呢?”我戳戳禾鸢:“红颜跟这儿坐着呢,你好意思当缩头乌龟?不知道谁王八。”
他撇唇,“没办法,我爸身体康健,还轮不到我继承鱼塘。”
“再说,”他一顿,“买单的都没二话,你是江忘他妈?成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承认我对大哥这个角色太入迷了。以至于我见不得任何人占江忘丁点儿便宜,除了我自己。
似乎这个说法更不要脸……
但是!
我差点为他落个半身不遂,占点小便宜应该不过分吧?!
这件事得从头说起。
从江忘一意孤行退学,转而考医学少年班开始。
少年班吸收的聪慧者本就以箩筐数,何况江忘属于半路出家,啃了几本书硬着脑袋去考,最终只勉强到达录取线,成绩并不出彩。及至入校半年,他才慢慢跟上大家步伐。后来分出伯仲,是在一次专业表述会上。
其他学生提出的“术后封皮缝合完美方式”和“X线解剖法”等临床技能无一不具建设性。江忘却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从理论入手,指出在攻克临床难题的同时还应该重点发展医学英语——
“阅读国外文献是接轨国际医学的必经之路,更对我们总结第一手医研资料大有裨益。”接着像模像样地与大家分享英文病例的书写方法与技巧。
他一站上讲台就好似拥有另个灵魂,会发出耀眼的光。
当日有客座导师来听课,就是江忘之后的博士导师,响当当的肿瘤界大牛、川医大的活招牌,梁钦。
梁钦从医近四十年,带过的学生屈指可数。之所以对江忘刮目相看,是因为觉得这孩子反应快。
没错,江忘这个关于“医学英语”的选题是临场发挥的,他之前准备的那条不小心与别人重合了。梁钦欣赏他的应变能力,更觉得他小小年纪就眼界宽泛,好好栽培,前程远不可判。
这也是为什么,江忘能作为梁钦的助理,自由出入科研流动站,接触最新的临床和药物研发技术……
但那都是后话。
古有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思想负担自然也少不了。
犹记十三岁夏天,江忘的某个疾病载体标本发生病变。排除容器、温度、空气等因素后,他依旧不知什么环节出了错,差点陷入极端,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适合这条路。
那时我刚小学毕业。没了作业,欢天喜地,闲时间大把,便经常出没江家,搜罗江妈妈给买的新奇零食和糖果。
以往我每次去,江忘都一脸心甘情愿将我迎进门。那次去,却是敲了良久无人理。
虽然我智商不算高,但也不傻,立马回家给值班的江妈打电话,回来才发现江忘煤气中毒晕倒了。
盛夏炎热,开了冷气的屋子门窗紧闭。江忘为了查出载体病变的原因好几日没出门,自然没察觉到厨房的液化气管坏了正发生泄露,差点酿出悲剧。
那两年陈云开也不消停,为了和江忘比个高低,闲暇时间都奉献给了死气沉沉的医药书本,打算跟着考个医学少年班试试,却被这出意外打乱计划。
“做天才压力大。”陈妈不知怎么想通了,循循善诱道:“我和你爸不求你年少成名飞黄腾达,按部就班上你的课就行。”
“您不是心心念念要我做华佗?”
“华佗也好几十岁才混出个名堂嘛,来得及。”
陈云开:“……”
不过,陈妈的话陈云开还是听进去了。
因为前去医院探望时,他见到了江忘鲜少现于人前的一面——
无论江妈说什么,少年都恍若未闻,躺床上不是思考,就是利用典籍验证自己的思考,任你外面风雨五千年。陈云开甚至错觉,如果此时此刻有人去惊扰江忘,那个看起来温善的男孩,会突然亮獠牙。
他明明没歇斯底里,情绪下的挣扎与用力却溢于言表。像困在牢笼的兽,渴望冲破枷锁得到自由。
那样的状态显然不是陈云开所求,于是他放弃了。
同时他对江忘的怜悯值达到顶峰。
并非怜悯他来自离异家庭,而是怜悯他在原该烂漫天真的十三岁,把许多东西提前埋葬了。
至于我的想法,没有陈云开复杂,我只是更加倾其所有地对江忘好。
尽管我不会承认,当年那堆没煮熟的红薯,是我故意要他吃下去的。
其实不叫故意,只怪我没怎么下过厨房,不太确定红薯到底有没有熟,于是拿江忘当小白鼠,谁知他肠胃不好到如斯地步,进了医院。
为此我才难以抑制愧疚的心情,冲动说要做医生。
之后我对他多年笨拙的照顾,便也找到原因。
由此说来,我哪里是江忘的大哥?分明是他的奴隶。
尤其他煤气中毒出院后,依旧沉浸在标本病变的心结中难以抽身,成日伏案桌前。江妈没法儿耽搁工作,江忘又抗拒生人不愿请保姆,于是我自告奋勇入驻江家,准时在饭点儿给江忘送吃的。
但江忘实在太难伺候,我去的时候动静不能大,否则少年嫩生的眉头就层层叠叠堆积。
我当时也吃饱了撑的,竟然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别有魅力,不仅没因此和他撕破脸,反而三百六十度任他摆布。
厨房的水开了,蒸汽闷得盖子直抖?
“放着我来!”
自动洗衣机没完没了地轰鸣?
“没事,我手动甩干……”
走路声踢踏踢踏地?
“我光脚。”
总之江忘指哪儿我打哪儿。
那时江家在隔壁单元三楼,外面有颗长势异常繁盛的树,一到夏天就蝉鸣鸟叫烦不胜烦。为了不让他被打扰,我甚至去爬树为他驱赶鸟蝉,结果一时不慎摔了下来。
好在有陈云开垫背。
根据陈云开的口供,他正在家里随意打望,却发现我站在树前摩拳擦掌。
他以为我找到什么好东西,譬如掏鸟蛋之类的,当即兴致勃勃从家里蹦了出来,“好东西不能让你独享!”
没料刚蹦到树下,我就摔他怀里,砸他半死。
由此可证,偶像剧里英雄救美的桥段可行度不高。
当然,也可能是十三岁的陈云开力量不够,但我不敢这么诚实。
如果我砸了他还嘲讽他,即便没被摔残,依照他小心眼的性子我也活蹦乱跳不了多久,于是我趁他拍尘灰的当头拍马屁,“得亏树下站的是你。要是站着弱不禁风的江忘,我两今天就一起玩完儿了。”
陈云开显然很享受这种赞美,脸色顿时好看了些,不再同我计较,放我回江忘家。
等我再度爬上楼,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
“探针!”
我吓一跳,冲进江忘房间,清瘦少年回头兴奋地看着我,“是探针感染的问题!”他一直着眼于病体和培育环境上,差些忽略了做实验的介质。
彼日我还不太明白,丫折腾一个多月,就发现了一枚小探针,有什么可兴奋?!
直到后来,实验医院开始试用江忘推荐的探针材质,后因此材质造价低、不易腐蚀获得全国推广……我才知自己与他的差距在哪儿。
在我眼里,坏掉的东西扔掉就好。
对他而言,弄懂为什么坏掉才是他存在的意义。
江忘的问题已经解决,我理所当然打道回府。结果刚下一层楼,脸就白了,被后腰那阵越来越明显的痛感给闹的,是刚刚从树上摔下来的后遗症。
我下意识倚着墙,抚着腰,瑟瑟发抖地想:我该不会与禾鸢他爸一样落个半身不遂???
越想越害怕,立马快马加鞭回去求助我妈,然后在她老人家的大力金刚指下痛不欲生。
“要痛还是要残,自己选。”见我龇牙咧嘴,她冷声道。
虽然通常情况下,我挺倔的,可就是不经医生的吓,偏偏我妈是医生。
显然当年的我还搞不明白妇产科与骨科的区别,于是我咬着棉被再不敢哼。
所以,事至今日,我坚决认为,江忘对我言听计从是应该的。
因为从小到大,我对他何尝不是如此?
而且很多时候我都清楚,自己并没勇到万夫莫当的地步。然而一旦有谁欺负他,我可以跟喝了什么药丸似地,立马变身为绿巨人,叫山河撼动。
“林月亮?”
从火锅店回家属院的出租车上,陈云开见我安安静静地,有些奇怪。
我迅速从记忆中抽身,“啊?”
他撇唇,懒得再与我搭话,倒是禾鸢神色一直不太美。
可恨的是,即便她不开心,那张脸瓜子在霓虹的映衬下,竟依稀有香港电影女主角的风情。
“你怎么啦——”嫉妒使我丑陋,连表达关心的口吻也阴阳怪气。
禾鸢习惯了,微微沉思道:“你说我要真考去北电,以后见面的时间少了,还没有共同话题,我们是不是真就应了散落天涯、分道扬镳这些无病呻|吟的词语了啊。”
“敢情你舍不得我呀哈哈。”
我自信爆棚:“我倒不怕。川城我地盘,人生地熟,再交几个朋友很简单。至于你嘛,啧啧……估计会不太习惯,融入困难。”
果不其然,陈云开给我一个“你能别说话吗”的眼神。
我当即意识到这么讲不太厚道,立马换风向,“行了,矫情什么啊,不就觉得和杜婷那堆人没共同话题吗?作为未来的国际巨星,注定要孤芳自赏。”
“再说。”我抛下巴往前,直指江忘,“那家伙也和我们没共同话题,频率永远跟不上,不照样好好的?”
禾鸢完全没被安慰到,“江忘和我们在同条水平线上?他这叫鹤立鸡群,懂不懂。”
那头陈云开一听,醋劲上来,不开心了,“讲清楚,谁鹤,谁鸡?”
我跟禾鸢自取其辱就算了,他绝不认。
难得见二人互相挤兑上火,我这个恶毒女配暗爽到不行。
陈云开讥讽人的功力不比谁低,认真起来禾鸢根本不是对手,没几句她就落了下风,自然卷翘的睫毛在后车灯的细致照耀下颤了又颤,立刻我就觉得自己对恶毒女配的戏份揣摩不够彻底。
如果我够恶毒,怎会在高兴之余又同情女主?还与她感同身受。
因为十来岁的年纪,陈云开被抢走的时候,我也这么难受过。
文艺点说,就是在所有行走江湖的岁月里,我会遇见欺骗我的人、伤害我的人、离开我的人、侮辱我的人……我当然知道,这无可避免。但我始终觉得,你不该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而陈云开之于年少的禾鸢,大概就是这么个人。
所以她无法容忍他的怠慢,哪怕一点点。
“你不是一个人。”狭窄车厢里,陈云开冷不防道。
看吧,矛盾激化了,他居然连“你不是个人”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我到底该不该劝和?
没等我抉择,男主角又出声:“禾鸢,我也考去北京,你不会是孤单一人。”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越过我头顶,抵达另个少女的眼睛,语气慎之又慎。
须臾,两旁的霓虹好似暗了。
心头一阵汹涌过一阵的浪潮打来,湿了我以为早就干涸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