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钥匙在我手上,你怎么开的车?”薛昭警觉地看着崔白。
崔白挠了挠头,摊开手,是一把备用钥匙:“上车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当时我还在想,如果真的忘带钥匙了,根本打不开车窗,那备用钥匙放在车里也使不上呀。”他嘴上嘟囔着,揉了揉眼角的瘀青。
离促想了一下,没有说话。
薛昭指了指崔白,半晌才憋出两个字:“上车。”
崔白的故事尽管荒诞,但确实挑不出问题,何况他满脸瘀青,车子和东西都好好地在自己跟前,甚至连追回的修理费都悉数给了自己。薛昭仔细想想,除了那个文身,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对方真的是个坏人,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是坏人,便总会露出尾巴。
“以后别追了,不然我们就得参加你的葬礼了。”薛昭不冷不热地教训崔白。
崔白倒觉得更像一种和解。他说:“那怎么行,你们把车留给我看着,我就得对它负责任。”
“你若是没打过,岂不是连整个车都得搭进去?”离促说。
“也是哦。”崔白想了想,觉得离促分析得很有道理,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没想到那么多。”
“给。”薛昭从他给自己的钱里抽出一些递给崔白,“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你买点药敷上,医学生。”
崔白将钱攥进手心里,对着那扇破损的玻璃拨了拨自己浅金色的头发,掏出手机键输入道:“三分之一。”
信任嘛,就得一点一点累积。
(三)
西安到兰州不走高速大约十四个小时,原本计划早早地出发,将夜的时候便能到达。
现在离促身体不适,崔白又一脸瘀青,三人一合计,便半途停车,准备休息一阵。
“老薛,你怎么了?”
下车时,离促发现薛昭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她凑上前去,发现是dorris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内容为“a rose in the heart”(心里的玫瑰)的消息,配图是一个男人的影子。
“是你还是你弟弟?”照片有点模糊,离促分辨不出来,但看着薛昭脸上的尴尬,她准确地下了结论,“嗯,是你。”
“走吧,找个地方带你吃点热的暖暖肚子。”薛昭眉头紧蹙,原本不在意,现在离促看到了,他却反而介意了。
“不舒服?”
薛昭点点头。
“看我的。”离促从包里掏出那支口红抹了抹,拿过薛昭的手机调出摄像头。
“咔嚓”定格声响起的时候,她适时地侧过了脸,她的嘴唇只是轻轻地点在了他脸上,说是吻,不够真切,说不是,他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也染上了她的口红颜色,正红。
“the eternal rose in my heart(心里永远的玫瑰)!”她一边说一边编辑,照片上的她性感撩人,薛昭懵懂着却有了难得的少年感。
“别发得这么矫情……”
“不用谢。”她咂了一下嘴,似乎在为文字下的那张照片配音。
“快删了,很多人会看到的。”
“不相干的人罢了。”她倒十分洒脱,“刚刚你帮我,现在我帮你,我们扯平了。”
她摊了摊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想抹掉先前两人的羁绊。
不陷入一段感情,或许才是不重蹈母亲覆辙的最佳方法。
薛昭一刷新,收获了熟客到员工的无数个赞,往下翻了翻,dorris已经删掉了那条刻意给他看的朋友圈。
“没有实质的婚姻关系,又不是真爱,没有女人会自取其辱跟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抢人的。”她信誓旦旦,像一位好兄弟,也像狐狸精。
“扯平,没那么容易。”他侧过头看她,将手机收进了兜里。
早就下车的崔白从路边的药房里拎着一瓶药膏出来,见两人还没下车,走过去叩了叩车门。
“走吧,我请客,咱们去吃点东西。”薛昭看了看那张照片,觉得是个不错的开始。
三人一走进店里,离促便找了个角落抽烟,任由两个大男人对着菜单烦恼。
崔白不掏钱,表示自己什么都可以。薛昭也不挑食,但点菜时又十分顾及离促现在的身体状况。想来想去,他才慢慢悠悠地说:“我们点一个大份的羊蝎子火锅,加冻豆腐,免辣。”
离促是典型的湘妹子,无辣不欢,听到免辣时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经期女性不宜食用生冷、辛辣类刺激性食物,不宜与人发生性——”薛昭拿起手机,刚念到第二条,就收声了。
“发生性什么?”崔白睁大了眼睛看着薛昭,就像中学时期看生理卫生教科书上的异性发育示例图一样腼腆。
“别瞎问。”离促走过来摸了摸崔白的头,只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
“发生性质恶劣的冲突。”薛昭看到离促时有些紧张,平白念出这样的话,倒像是自己居心不良一样。
性感的人总让人联想到性,但离促不一样,她的性感,让人连想想都不敢。
“再要个鸡蛋吧。”离促端详了一下崔白的脸。涂了药膏似乎也没有多大起色,他嘴角依然有些肿胀,只是他生得好看,倒像是婴儿肥一般。
“嗯。”薛昭点了点头,“一会儿你自己敷一下。”他将重音放在了“自己”上,像是防范着什么。
崔白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着菜单商量好了要吃什么,便由金主薛昭去排队点餐。薛昭前脚刚走,后脚便转身回来拉上了离促。
“薛三岁,你不敢一个人点餐?”离促吐槽。
薛昭也不回答她,只是揪着她的袖子走。
正值饭点,饭馆里点餐取餐的人不少。
一个站在队伍靠后的男人看了看,叹了口气,挤到了离促前面。
“你想过身还是想插队?”离促问,周围几个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那男人也不说话,依旧站在那儿。
“爸爸,饿了。”一个小男孩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那男人,他嘴里含着一把勺子,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你看能不能让我排在你前面?”男人这才放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插队呀,谁还不是饿着肚子在排队。”
“就是,你一插进去,我们岂不是都要多等一个人。”
离促还没回答,身后的人已经颇有微词。
“不能。”离促坚决地回答。他们没有错,既然排队是规矩,任何人都得守规矩。
轮到离促点餐时,她却多要了一只小碗。菜品刚上桌,她便盛了一些端给了那个孩子。
“肚子饿吗?一边吃一边等爸爸好不好?”她揉了揉小男孩的头,跟刚才揉崔白的头无异。
小男孩看着离促眨了眨眼睛,捧着小碗吃了一口,发出了满足的声音,那个还在排队的男人看了她一眼,默默地低下了头。
“离促姐有原则也有人情味,真带感。”崔白笑嘻嘻地说。
“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拿着规矩送人情,两头都恶心。队必须排,但孩子没必要挨饿。”离促给崔白夹了一块吸满汤汁的冻豆腐,所有人都喜欢听好话,离促是人,也喜欢。
“咳咳!”薛昭咳嗽了两声,也将碗有意地朝她身边挪了挪。
她拿起手中的勺子在碗里搅了一圈,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他要的,她给不了,索性就让他死了这心。
这顿饭吃得闷闷的,没有人再说话。
结束之后离促回到了车里,却坐在了后座,隔着一个靠背,藏匿在司机身后。她剥了颗糖扔嘴里,冲崔白勾了勾手指,崔白便也跟着往后座钻。
薛昭见了,一把将崔白提到了副驾驶座,还一本正经地说:“她身体不舒服,地方宽敞点儿好。”
“是离促姐叫我……”
“我的车,不爱坐可以走。”
崔白思量了一下,只应了一个“哦”,便坐上了副驾驶座。薛昭本就不乐意理人,如今心里烦闷,更是一脸苦大仇深。
离促也不辩驳,倒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地趴在窗口看风景。
“崔白,你看,外面有一群绵羊。”她知道并不稀奇,只是有意跟崔白搭话。
崔白扭过脸去看,却只看到了薛昭阴沉的脸。
“这是边区莱斯特羊,属于长毛品种。”薛昭仅瞥了一眼,便这样告诉离促。
“嗯。”她应了一声,没再出声。
他察觉到了离促对自己的异样,将车开得更快了些。他只想快些将崔白送走,找个机会好好跟离促谈一谈。
尴尬的气氛在车里大概维持了一个小时,直到薛昭踩了一脚刹车。
“发生什么事了?”离促被突如其来的刹车惊着了。
“走不了了。”薛昭看了看前面的情形,下了结论。
离促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前面堵塞的车辆并不算多,但再往前面看,就是五六辆停得七扭八斜的小轿车,其中几辆还冒着烟,看来是发生了严重的车祸,道路已经被完全堵死了。
“死人了吗?”崔白将头从车窗探出,没头没脑地问,也没人回答。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辆车,前方事故还未处理,薛昭他们已经被死死地嵌在了这里。
“啧啧啧,这趟算是凉了,还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去。”后来的一辆车上的司机发出了这样的叹息。
“不至于吧。”离促听到后也嘀咕了一声。
薛昭绷着一张脸,对时间问题的估计也不乐观。
前方的车辆中断断续续有人出来活动筋骨,看来更远处的那场车祸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目前还没有听到警笛,恐怕交警也还在飞奔过来的路上。
崔白伸了个懒腰,薛昭便跟崔白说:“如果坐累了就下去走动走动。”他看崔白的眼神分明不是建议。
崔白只好下了车,朝前面走去。
离促知道薛昭想干什么,便也抬手去开身旁的车门。“咔”的一声,车门被从驾驶操作台全部锁上了。
薛昭径直从驾驶位跨到了后座上。
“怎么,想乘人之危?”离促看着薛昭,却将焦点放在了他头发上,不能去看他的眼睛,那会忍不住心软。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她的身子抖了两下,他依然没有撒手。
“能怎么样?你的过去能拿你怎么样?”
“我不喜欢你。”她也不挣脱,只是声音沉沉的,像某种中药。
“为什么?”他依然不撒手,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很沉稳。她抬了抬手,也想抱一下他,可她终究放了下去。她太害怕跟人产生明确的关系,那样的羁绊,在她的认知里只能带来伤害。她试过了,可做不到。
“你太老了,我不喜欢。”她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美丽,也刻薄,书上说这样的女子大多婚姻不幸。
“骗子!”
“你太穷了,我不喜欢。”
“骗子!”
“你太——”
他将她从怀里拽了出来,狂野地吻在她唇上。她紧紧地咬着牙,生怕自己沦陷在他攻击意味十足的索取中。他的吻太深刻,一俯身便抵入她口喉里。
她推搡着,享受着,挣扎着,顺从着,最终眼泪混合着口腔残余的甜味落入了他味蕾里。
他这才抽身看着她,“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在了他脸上。
“还亲吗?”
“亲。”他回答,吻在了她脸上。
“啪!”
又是一巴掌。
“还亲吗?”
“亲。”他回答,舔干了她的泪痕。
第三次,她扬起手,却被他稳稳地接住了。
“离促,只有我的女人可以打我。”
她不说话,将手缓缓放了下去。
“我没准备好,你别逼我。”她如实相告,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看着她,掀起了自己的衣角,很平静地替她擦干眼泪。
“我等你。”
“交警和救护车刚刚到,听说前面有重伤员,不能挪动,得现场实施救治才行,看来得等很久了。”崔白从前面回来,敲了敲车窗说道。
车内两个人依然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只是薛昭的脸上有两大片红晕。
“嗯,你进来吧。”薛昭解了车门锁,看起来心情不错。
离促不在乎什么时候动身,也不在乎什么时候到达,她只是懒懒地靠在车上,回味方才的吻。它可真像一记耳光,刺激、辛辣,余味悠长。
三个人静静地在车子里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天色渐渐晚了下来。
“嘀嘀!”
前面的车辆陆续发出了声响,多半是在提示尚且在车外徘徊的同伴上车吧。这也让他们意识到车道已经被疏通了。夜色中的车流亮着一盏又一盏车灯,比薛昭白日里看到的要更像星河。
“真是聒噪。”离促这样评价。
原来是这样呀,还以为她会觉得很美的,我爱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一些。
薛昭在心里默默想着。
(四)
“叮咚”一声,没有实质的进展,崔白手机上又收到了薛洋稍带催促语气的问候信息。
“我不是卖。”崔白回复。
他正在自己有条不紊的计划中寻找满足感,那条疯狗却叫他心烦。他可以跟任何人做交易,但不会为了钱失去主动权。
“着急吗?”离促看到了崔白的动作。
崔白摆了摆手,笑的时候露出了一颗小虎牙:“没什么。”
薛昭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崔白手机屏幕上2767的尾号。
薛昭对数字特别敏感且有着极强的记忆力,比如他现在还能准确地回忆起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每一张数学试卷的答案。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崔白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好奇地看着薛昭:“薛哥,怎么了?”
“你的手机,借我看看。”他突然踩下刹车,扭过身子看着崔白。
手机屏幕已经锁上了,崔白毫不犹豫地将手机递给了他。
“打开它。”薛昭看都没看就说。
“这是我的隐私。”
“你认识薛洋对吧?”薛昭一针见血。
一听到这个名字,离促也警觉地看了看崔白。
崔白看了看他们俩,问心无愧地点了点头:“认识,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他叫薛昭吧?”离促明知故问。
崔白又点了点头。
“难道你们……”崔白如梦初醒。
薛昭鼓了鼓掌:“接着演。”
“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薛昭点了根烟,下了车门锁。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只是认识薛洋而已。”崔白一脸无辜。
“不想说呀,没关系。”薛昭一把揪住崔白的领口,嘴角挑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他将头发往后一掀,颇有几分痞气,“不想说我就帮帮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崔白看上去有些惊慌失措。
“你会想起来的。”薛昭想起了那块安着定位器的表,顿时怒不可遏,纤长的手指绕上崔白的脖颈,指节凸起分明。
崔白白皙的脖颈开始有些泛红,他咳嗽了几声,哭了出来。
“哎呀,被抓住了可怎么好?”薛昭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离促看着崔白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头,连忙去掰薛昭的手:“你疯了?掐死了可是你坐牢。”
“你别管。”
薛昭的手依然紧紧地掐在崔白的脖子上,眼睛里的怒火根本得不到平息,离促第一次感觉到了男人跟女人之间手腕力量的悬殊。
她急中生智,扭头吻了一下薛昭。
他一下撒开了手,对着离促生不来气。
离促抚了抚崔白的衣领:“他让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连他有个哥哥都不知道,我跟他只是……”崔白将头撇过去,眼里噙着泪水,却依然绷着没说全。
薛昭一把抓过崔白的手,强行按在手机上解了锁。
“嫌少可以直说。”
“我不是卖。”
崔白手机里只有这两条信息,有嫌疑,没证据。
薛昭径直开了车锁将崔白丢出了车外,又在车里搜罗了一番崔白的东西。在薛昭的手碰到那个他时常抱在怀里的布包时,崔白像疯了一样扑了过来。
薛昭顺手将布包丢在了一旁的马路上,“咣当”一声,是瓷器破碎的声音,一团白色的粉末从布包里漏了出来。崔白跪在地上低声吼,而后便扭头狠狠地咬在了薛昭的手上。薛昭受痛一推,崔白的头朝后靠了一下,当即晕了过去。
薛昭扬了扬手,鲜血顺着手肘一直往下流。
离促赶紧下车看了一下崔白的伤势,好在尚有气息,她狠狠地掐了一下崔白的人中,崔白便醒了过来。
明知不敌,崔白的戾气小了一半,他开始匍匐在地上号啕大哭。
离促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布包打开,竟然是一个破碎的骨灰盒。
“你别动!”崔白就像个受伤的孩子,将布包连同周围的泥土死死地揽进自己怀里。离促拍了拍他的背,感受到了他后背真实的抽动,很伤心。
“我就是认识薛洋又怎样?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崔白直勾勾地瞪着薛昭,满眼都是血丝,泪水从他眼里流出,落在那个布包上,浅灰色的布包转眼便多了几处褐色的水渍,像霉斑,“我又没有害过你们。”
离促想了想,的确如此。
“你跟薛洋什么关系?”薛昭从t恤上撕下一道布条扎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依旧对崔白不依不饶。
“他……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以前……很亲密。”崔白这才咬咬牙说道。
离促脑袋里“嗡”了一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泪水沾湿了崔白鬓角的碎发,显得有几分娇弱可怜。
离促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洋的私生活的确过于“精彩”,薛昭听到这话也并不惊奇,只是点了根烟问:“有什么证据?”
崔白挽起袖子又解开了两粒纽扣,离促本以为他要与薛昭殊死一搏,却没想到,他只是将上衣脱了下来。
薛昭朝他身上看了看,没再说话。
“你在西安,见过薛洋吗?”薛昭下车将崔白的东西一件一件捡了起来。
背包的手感怪怪的,一打开,都是钱。
“见过,他当时和一个女人一起,就在西安。那个女人,还为了他来旅馆找过我。我刚巧不在,回来的时候远远看着她手里拿着刀站在旅馆大门口,真狠。”崔白穿上了衣服,眼里噙满了泪水,面不改色地说,“我找他对质,他就给了我这笔钱,让我以后别找他了。哼,他把我当什么了?我是没钱,可他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动。”
“你还是留下那笔钱吧,起码没那么吃亏,他……对谁都不会真心的。”薛昭拍了拍崔白的肩膀,没有将dorris是来找自己的实情告诉他。
“你跟他不是兄弟吗?那……”
“你见到的那个女人,以前是我女朋友。”当然这不是他跟薛洋不合的理由,却是搪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最容易被理解的理由。
对于崔白的话,他五分信五分不信,不用针对,也别交心。
“我无心的。”薛昭指了指那个骨灰盒。
崔白点了点头:“我也说谎了,我不是去兰州参加我父亲的葬礼,我是去那里举行他的葬礼。”
原本以为车上是三个人,原来是四个。
“兰州对我父亲意义重大,如今他没了,作为儿子,我得帮他,可是说实情……没有人愿意载我们。”崔白低着头,很倔强。
“我送你们。”薛昭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离促叹了口气,坐回了副驾驶,想让崔白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算是和解,薛昭打火,等着崔白收拾好一切。
她发现薛昭手臂上的布条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于是从包里掏出纱布,趁着崔白收拾东西的空当,轻手轻脚地为薛昭包扎。
“心疼吗?”薛昭问她。
她不理会他,依旧去处理伤口。
他笑了,这个女人太好,等她缓过来了,自己要亲死她。
“包扎伤口呢,别动。”她白了他一眼。
“哦。”
车里的两个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背身收拾布包的崔白看了看手上沾着的白色粉末,却突然放在鼻子下狠狠地吸了一下。他满眼迷醉,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刺激了。但随口编造出自己跟薛洋有亲密关系时,他实在犯起了一阵恶心,也因此没能在那时将那种被抛弃的悲愤完整地演绎出来。他认为这样一来自己的表演就算不上完美,作为惩罚,他在自己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红红的,旧伤添新伤,像春天里熟度不一的草莓。(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