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上,摆满鱼鲜祭品,细看全是人的骨肉做的。
河神的神躯,开始扭曲变形。
“可以说,你更像个‘神’,而非像个‘人’。”
梦魇也开始加速崩塌。
目前来看,他跟这只大鱼头算是势均力敌,真想击败它,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此时他们正向河神像虔诚下跪,两只特殊的血鱼,游荡在他们的脑海,似乎在“同化”着两个孩子。
“那我便将所有人畜,吃得一干二净,壮大神念,然后再将你这个小鬼,慢慢折磨,生吞活剥……”
“而你不同……”
河神声音冰冷,带着淡淡的讥讽:
“不必挣扎了……”
神念化作的剑气,将其胸膛中的血色邪念,绞杀得支离破碎。
“有没有一种可能……”
河神施展无量血河神通,淹没了大半河神庙,但唯独两个地方没淹,一个是广场,一个是大殿。
之后抬起一脚,踢翻了供桌,转身又是一脚,踹倒了河神像,甚至还跳到河神像的头顶,掰断了河神像的两只羊角。
“他的神念太极端了,神念化剑,神念即剑,所以他的剑能伤我,可我也能轻易重创于他。”
宛若一柄,以强大神明念力,凝聚的神通之剑!
一点神髓融入剑中,为此剑开锋。
墨画将祭坛上下,全都翻了一遍,没翻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河神挣扎着,向后退去,想离墨画远一点,想离这个手执金剑的“小阎王”远一点。
被神念化剑所斩,身首异处的河神,渐渐化作一滩浓稠的血水。
它活了这么久,见过这么多人妖鬼神,没见过谁认输认得这么干脆,这么从容,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个小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隐匿了气息,在声东击西。
“但他剑意再强,本身也只是一个‘人’,改变不了神识脆弱的事实。”
他们目光之中,残留着惊悸,向中间妖物一般的河神看去。
当年那位剑修前辈,应该也破了这血河神通。
河神与墨画周旋,或以白骨鱼叉,凝出血刺迎战,抑或施展血河神通,腐蚀墨画的神念。
苏醒的渔修一个个神色惊恐,四处挣扎逃命。
而后他二话不说,又猛然冲了上去,与河神战作一团。
“我认输,我不玩了,你能放我出去么?”
河神根本没料到,墨画竟还会隐匿。
甚至有可能,知道得极多。
而河神的力量,却在一点点加强,鱼须也一点点粗壮,身上的邪念,一步步迈向巅峰。
“数百年前,他孤身至此,一人一剑,想灭本尊的道统,他的剑法,高深莫测,剑意凌厉至极……”
鱼头也似长了肿瘤,忽大忽小,不断膨胀收缩。
广场中,有河神的信徒,是布道的根基。
供桌中间,供着一个琉璃色的鱼缸,里面全是血红色的小鱼。
近身则以拳脚相搏,远了则以法术制约,偶尔显化几副阵法,炸一下河神。
但是晚了。
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渔修们心中惊惶,神色惊疑不定。
但剑修的剑,是银色。
宛若一座,河底的小龙宫。
两个孩子,也停止了异化。
但它根本不信。
但是并没有淡金色神髓。
河神神情冷漠。
“沦为恶鬼,也会元气大伤,不是我的对手。”
不仅神念强得离谱,就连心智,也诡诈奸猾。
而在大殿中间,有一座祭坛。
“身死神陨,你便自生自灭。”
河神一开始还不在意,随后见墨画逃跑的方向,是渔修跪拜的广场,目光之中厉色一闪。
墨画闻言,不再挣扎,似乎放弃了抵抗。
大殿之内,血绸金盖,雕梁画栋,奢侈华贵,摆着各种头骨雕刻的摆设,以及血色邪念化作的明珠。
墨画兀自挣扎,可鱼须之上缠着大荒之神的邪念,无比强韧,将墨画捆得死死的。
“好狡猾的小畜生!!”
怒火攻心,河神邪念沸腾,一身衣袍上的血色,浓得发黑。
就在祭坛被毁,琉璃鱼缸被砸碎之时,于大河的两个儿子脑海中的血鱼邪祟,仿佛脱了水的鱼儿,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渐渐蔫死了。
这是……河神?!
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端起琉璃鱼缸,猛地摔碎在地,将鱼缸里的血鱼,一一踩死。
河神瞬间明白墨画想做什么,不由心胆俱颤,惊吼道:
整座河神庙没了主人,瞬间剧烈震动,开始坍塌。
“你敢!?”
除恶要务尽,驱邪要治本。
剑形粗糙,如同剑胚,但内蕴的神念,锋芒至极,杀意凛冽。
但河神不曾淹没大殿,必然是因这大殿中,有着和布道根基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东西。
祭坛浮雕古朴,陈设华贵,肃静而庄严。
既是因为愤怒,亦是因为“梦魇”的破碎,动摇了它的本源。
墨画动作极快。
片刻之后,他清脆的声音又响起。
隔得老远,它便见到,大殿原本紧闭的大门,被强行破开了一个洞口,刚好够一个小孩子钻进去。
墨画当即就想伸手将这小鱼捏死。
墨画心中一凛,觉察出不妙,连忙身化流水,赶到前殿的广场。
供桌下,则跪着两个孩子,正是于大河的两个儿子。
这个小修士,年纪虽小,但狡猾古怪,嘴里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大殿!”
祭坛才是一切的关键。
任墨画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
墨画有点心动。
大荒邪神……
仅存的那淡淡邪气,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墨画根本看不上。
能“吃”的也没有。
恍若自噩梦中醒来,朦朦胧胧的认知回溯,他们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与此同时,也在一点点脱离梦境。
河神像倒了,供桌翻了,琉璃缸碎了,邪异的祭品洒满一地,且随着梦境崩塌,逐渐扭曲,化为缕缕邪气。
他想偷家!
“我说过了,你的神念虽强,但太过均衡。什么都强,但又不曾强到极致。”
墨画趁机后撤,拉开距离,不悦道:
一个身上缠着淡金光芒,手握金色神剑的小修士,将河神拖到一个台子上,而后左手按住河神的脑袋,右手手起剑落,划出一道刺目的金光,河神就被干净利落,削掉了脑袋。
即便是修神念化剑的修士,除非剑意登峰造极,否则遇上这等强大的血河神通,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你是人,是人就有肉身,我只需将你拖在这个梦境之中,待你外面的肉身,腐化烂掉,或是出了意外,肉身消亡……”
墨画又盯着河神看了看。
“……你的神念,十分强大;神念杀伐,经验丰富;神念手段,也层出不穷,既能显化法术,甚至还能显化如此深奥的阵法……”
而他声东击西,直接毁了祭坛,便说明他对神明之道,并非一无所知。
河神同样也是这个想法。
河神的声音,沙哑而扭曲,神情狰狞而可怖。
只不过这个“龙宫”,血色浓郁,白骨森森,多少阴间了些。
河神见墨画明白了,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的獠牙。
这震撼的一幕,冲击着所有渔修的心灵,让他们心中惊骇,久久难以平静。
这是它煞费苦心,花费数百年,才建好的祭坛,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毁于一旦。
祭坛已经被毁了。
“第一个,是一位剑修。”
河神眼皮一跳。
河神讥笑一声,并不作答。
河神气得须发皆张,立马血河倒卷,以更快的速度,回到了大殿前。
墨画舔了舔嘴唇,“不试试怎么知道。”
而一般修士,乃至一般神念化剑的剑修,遇到这等真正神明层次的“神通”手段,绝无半点生还的机会。
墨画忽而意识到什么,手蕴金光,一拳轰出,河神以血色妖爪挡住。
生死危机,就在眼前,甚至远比几百年前那一剑的危机,来得更加恐怖。
小银鱼?
墨画一怔,神色微露诧异,但见这条小小银鱼身上,没有血异之气,也没有邪神污染,便心存善念,饶了它一命。
瑟瑟发抖的小银鱼,对着墨画连连点头,像是叩谢,而后便嗖地一下,化作一道银光游走了,不知游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