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用真心待别人一次,或许你看到的不都是那么无趣的东西了。”
“……你能把她让给我吗”,他趴在桌上,神情里看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只是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这句话憋多久了?”
“曾想不顾一切的争取的,终究……”,他喝了口酒,看着穆亦凡。良久,终是释然的碰了碰穆亦凡手中的酒瓶,继续道:“你说她从小就待在你身边,你怎么就差点看丢了呢”。
“……她小时候其实挺爱笑的,虽然敏感,但大多时候单纯的几乎有些傻。
记得,捡到她的那天刚好立冬。早上六点多我打开孤儿院的院门要去上学,却在门外看见了襁褓中的她,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哭的声音极弱。抱回到院里,当时的院长就赶紧送她去了医院。当时医生说:‘这孩子不一定能救活,就算救活,身子也伤的太厉害,怕是养不大。’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小的孩子,弱的连大声哭的力气都没有,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不知为什么,也许想起当时的自己或许也是这样被捡进孤儿院的吧。就冲着那位医生喊道:‘你看不到,她还活着吗?’
当时孤儿院的院长姓李,我们都喊他李爷爷,就是养了安若十年的那位老人,他对那位见惯了生死已经麻木的医生说:‘尽力救吧,活生生的一个生命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来了又走。
人救活了,可正如那位医生说的,她冻伤了身子,吃的药总是要比吃的饭多得多。那一年我刚好被领养,但总是放心不下她,常常回去照看。”
“你卧室隔间墙壁上那张她露着两颗小虎牙,眼睛亮晶晶的还挂着泪珠就冲你笑的照片也是那时候的?”
“……你进去了?”
“我是无意的,真的”,韩子奇摸摸鼻子做发誓状,然后急忙扯开话题:“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她身子慢慢的好些了,没那么频繁的生病了,但还是时不时就感冒,一感冒气管炎就犯。可她总不爱吃药尤其是甘草片和没有糖衣包裹的各种药片,所以宁愿打针,都不吃药。直到现在,她再也不打针了,可整杯水都喝完了她依旧咽不下去那一片药。可即便这样,她从学会走路,就总跌跌撞撞的往孤儿院门口跑,天天如此,尽管一周我只有周五放学才能去看她,甚至因此她差点丢了。
那样的日子持续到她七岁的时候,直到有一天,我爸妈看她喜欢粘着我,我也挺照顾她,就对我说领养她给我当妹妹。
我当时潜意识的回了句‘不行’,却刚好被她听见。”
“原来她那么小的时候,你就打她主意了啊!”
“那倒不是,当时也没懂那么多,就是潜意识里不想。
而她当时也只是7岁的孩子,亲近的东西当然觉得放在身边会更亲近。加上她本就敏感、懂事,虽不会朝着我闹,问为什么,但自那以后,便也渐渐拉开了与我的距离,更确切的说对人防备了很多。”
“我就说,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越来越变得孤僻了,原来是你的功劳啊”。
“……我从没后悔过不让父母收养她,只是后悔当时的自己不懂那便是爱。”
“所以当你懂的时候,中途跑出了个林轩?”
“……”
“其实你是介意林轩的吧”。
“嗯。以前很介意,但我更介意失去她。”
“以前?那现在呢”
“那天,当她大大方方跟我提起林轩的时候,我突然不介意了。而我跟他之间,得到她的只能是我。”
“……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不经意间在心里种了颗名为‘安若’的种子,最后它悄悄生了根,发了芽。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成了我去不掉的一部分。……”
“你也能这么肉麻?”
“……是真的,看着她跟着林轩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会儿,总是窒息到没有出路,感觉什么都没有了……
可我就算明白手心里什么都没了,却还是不愿松手。
我一遍遍的走拉着她走过的那条路,找教她辨认过的同一个地方生长的树叶,整理她送给我的每一件礼物,搜集她照过的每张照片。用他们来填补我梦醒时的恐慌。
到林轩离开以后,她痛极了便会来抱着我哭,我明白,她也快陷入用他留给她的记忆来填补内心困顿的境地了,这是我一直在走的路。而这样的她却比在林轩身边的她更让我不忍、更让我无能为力。”
“……看到了,非人一样的投入学习,非人一样的投入工作。每次见完她,你回来后都会进入非人模式。
也多亏了我对你不放心,才陪你过非人一样的学生生涯和工作生涯,不然如今这双学位、三学位哪有我的份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还是年轻啊,你在别人面前装的再冷静,可还是能被她一燃就爆……”
“……还喝吗,不喝我去睡了。”
“你怎么这么煞风景呢,还想陪你回忆回忆呢……”
“不需要了……”
“也对,这么多年,在你们最无望的时候,你也没说起过这些过去,如今愿意揭开,也不过是不需要了。
不喝了,虽然还是很不爽,但明天还有手术,精神状态得好。下个月就辞职,总的站好最后这几班吧。”韩子奇起身伸了伸懒腰
“……下个月?”
“对啊,反正都得来,早死早超生,辞掉医院的工作就到公司报到。”
“不送。”
“这么晚了,还送哪去啊,你这房子虽小,我就屈尊到你那小隔间里将就一下吧”,韩子奇边说边朝楼上走去,跟自己家似的。
慕亦凡早对这样痞痞的他见怪不怪了,收拾干净客厅便也朝二楼走去,只是走了一半,便想起他说的是小隔间。(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