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侯大利指挥侦查行动(2 / 2)

他边说边站起,道:“我等会儿到市委市政府汇报此事。晚上开案情分析会,我要参加。”

长盛矿业的内部争斗

侦查员再次进入长青铅锌矿时,黄仁毅站在窗前骂了一句:“这一群疯狗,死咬铅锌矿不放。”他取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径直下楼,开车离开了矿区。

黄大磊被炸死,矿业大厦继续在经营,并且成为山南重要的矿产交易中心。黄仁毅进入大厅时,没有心情与平时关系不错的前台小妹妹聊天,直接来到黄大森办公室。

黄大森打发走正在谈话的客户,道:“什么事?”

黄仁毅道:“公安又到铅锌矿调查,查来查去没完没了。”

黄大森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即打开了音响。音响传来了歌声:“……请你不要再迷恋哥,哦,哥只是一个传说,虽然我舍不得可是我还是要说,你不要再迷恋我,我只是一个传说,我不曾寂寞,因为有你曾陪着我……”

黄大森道:“不要因为公安办案就影响工作,机器一响,不说黄金万两,至少每天都有大把收入。停了机器,损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黄仁毅道:“没有想到二道拐会滑坡。”

黄大森脸色阴晴不定,道:“我等会儿还有事。下班后,我们到长盛会所,有些事情是得谈清楚。”

两人谈了一会儿长青铅锌矿的事情,又有大客户来找黄大森,黄仁毅告辞而去。

黄仁毅走出了办公室。在另一边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漂亮性感的少妇,向其招手。黄仁毅上前,恭敬地称呼了一声“大妈”。

朱琪道:“到我办公室来。”

黄大磊在家族中排行老大,按照家乡习惯,黄仁毅称呼和自己差不多年龄大小的朱琪为大妈。以前黄大磊还在世的时候,他如此称呼心甘情愿,如今黄大磊被炸死,谁知道朱琪什么时候改嫁,称呼起来就有些心口不一,表面恭敬,内心在骂娘。

办公室安装了地暖,室内温暖如春,朱琪没有穿外套,紧身羊绒衫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黄仁毅吞了口水,口水在耳边清脆地响起。

“仁毅,长青铅锌矿目前是集团最重要的企业,经营情况如何,你也得给我说说,不能把我当成摆设。”朱琪坐在大班桌后面,紧紧盯着黄仁毅。宽大皮椅没有显示出大老板的威严,反而更加衬托她的熟媚。

黄仁毅收回流连在朱琪胸部的目光,道:“每周都有报表送到集团。”

朱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仅要看报表,还要了解长青铅锌矿的真实情况。”

黄仁毅道:“报表的数据准确地反映了生产情况。”

朱琪怒光闪现,道:“你是说我读不懂报表?”

黄仁毅是黄氏家庭的普通子弟,在长盛矿业奋力打拼,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非常不容易。如今黄大森和朱琪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他夹在中间必须选择,否则两面不讨好。他望着朱琪漂亮的脸蛋,试探地道:“大妈抽时间到铅锌矿来一趟,我带你到各个车间去转一转,详细给你讲一讲铅锌矿的具体情况。”

朱琪道:“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来修厂房?”

“产销两旺,这是赚钱的最好时机,现在投一千万,能收获一个亿,这是划算买卖。”黄仁毅心里暗自吐槽:“长了一副漂亮脸蛋和性感身材,脑子就是一包草,还想和黄大森争权,没门。不怕神对手,就怕猪对友,我不能和朱琪这种草包站在一边。”

朱琪拉着黄仁毅聊了一会儿,又问道:“听说这一段时间公安在矿里转,是怎么回事?”

黄仁毅道:“二道拐那边滑坡,掉出来一个死人,公安过来了解情况。”

朱琪用怀疑的眼神瞧着黄仁毅,道:“这事和矿里没有关系吧?”

黄仁毅笑道:“大妈,你在想什么啊,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和黑社会不沾边。”

等到黄仁毅离开了办公室,朱琪脸上变得冰冷,心道:“吴新生说得对,黄仁毅和黄大森穿一条裤子,还想骗老娘。”她拨通吴新生电话,道:“阿新,你说怎么办?大磊养了一群白眼狼,我以前又没有管过集团,现在就是一个傀儡,一天到晚没有几人到我办公室来。”

吴新生刚刚在健身撸了铁,额头上满是汗水。他光着上身坐在健身房椅子上,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你不用急。你是长盛矿业的大股东,要在近期召开股东大会,对总经理权力进行限制,逼得黄大森辞职。”

朱琪苦恼地道:“我哪懂这些啊,你要帮我。”

吴新生道:“阿琪,没事,我全力支持你。黄大磊还是挺厉害,很懂现代企业经营之道,在股权设计、公司章程等诸多方面都留了后手,黄大森想要蛇吞象,这是做梦。”

“你过来吧,我们一起吃饭。”朱琪又道,“算了,还是我到你那里去,金山别墅太打眼。”

朱琪重新化了妆,这才离开办公室。一路上,她抬头挺胸,目不斜视,也不叫司机,自己到车库开车。

车至金色天街附近的商业区,停到最靠近三号电梯的地下车库。朱琪戴上墨镜,轻车熟路进入三号电梯,再到二十九楼。进门后,她还没有来得及取下拖鞋,就被有力的胳膊抱在怀里,强烈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又被握住了最敏感的胸部,双腿发软,站立不稳,只能紧紧搂住对方脖子。

“别急,我还没有洗澡。”

“你没有洗澡也是香的,我喜欢有你的味道的身体。每次闻到你身体的味道,我就兴奋。你摸一摸,现在硬得多厉害,张弓搭箭,就差点射出来了。”

“不能现在射,我还没有享受。”

“开个玩笑,你以为我是早射三秒郎。”

谈笑间,吴新生抱起朱琪,来到床上,几下就剥去了朱琪的外套内衣,然后停止行动,欣赏如白兔一般的身体。

……

“我爱你,阿新。”

结束之际,朱琪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散发着愉悦和满足。晚七点,天渐渐黑去,吴新生翻身起床,炒了碗牛肉丝,煮了紫菜汤。朱琪在家里极其挑剔饮食,换了好几个厨师,皆不合胃口。每次到吴新生家里,简单两个菜总会让她停不下筷子。而且,她还会主动刷碗。

“今天黄仁毅到了大楼,先到黄大森办公室,若不是我叫住他,他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根本不会到我这边来。我在办公室坐了半天,就两三个人过来,完全把我当成空气。黄仁毅口口声声叫我大妈,一双眼睛就往我胸口看,就差流口水了。”

说到这里,朱琪挺了挺胸。她没有戴胸罩,丝质的睡衣把胸型显露得很充分。

吴新生道:“男人嘛,对美好的东西有追求是很正常的,我也经常盯着你的胸口看。”

朱琪道:“你看我,我喜欢。他看我,我恶心。”

吴新生走过去将女人抱在怀里,道:“听你说,最近总是有公安来调查,出了什么事情,我帮你分析分析,这可是我的长项。”

朱琪在长青铅锌矿有自己的眼线,知道二道拐滑坡掉出来一具人骨头,便给吴新生讲了此事。吴新生抚摸着怀中女人,眼神却严肃起来,道:“黄大磊在世的时候,听说过这件事情没有?”

朱琪扭了扭身体,配合吴新生的手,道:“黄大磊回家从来不谈公司的事情,我就是一只金丝雀,被关在家里。他被枪打了以后,把我和小妞妞送到阳州。后来他还是出了事,被炸得好惨。如果不是担心长盛矿业被黄大森给占了,我才不回江州。我在阳州的时候,若不是你来陪我,我肯定度日如年,真害怕凶手跑到阳州来杀我们母女。”

吴新生分析道:“公安也不是瞎搞,到长青铅锌矿来调查肯定有理由。说不定,这是一次赶走黄大森的好机会,你得盯紧这边。”

“黄大磊拼死拼活挣下这点家业,我可不想让黄大森这个吸毒分子霸占了。”朱琪道,“哎,你轻点,别这么用劲,弄疼我了。”

“疼也是一种享受,要不要再试试?”

“我不要,真疼。”

“黄大森真的吸毒?以前没有听你说过。”

“我也是才知道。按照你教的法子,我在给黄大森那边掺沙子挖墙脚。他在吸大麻,在有些国家不算吸毒,在我们这边算是吸毒。”

长盛会所里,黄大森在房间里眯了十来分钟,黄仁毅来到长盛会所。

黄大森打了个哈欠,道:“仁毅,人得服老,以前精力旺盛得很,现在下午总是没有精神。我们去泡个澡。”

凡是谈机密事就要“泡个澡”,这是黄大磊定下的规矩。如今黄大磊虽然被炸死了,这个规矩保持了下来。泡澡的地方是一个中型池子,可以泡五六个人。黄大森和黄仁毅在节奏明快的音乐声中脱得赤条条进入池子,肩并肩坐下。黄大森身体消瘦,能看到肋骨。黄仁毅则是一个白胖子,如刚剥了壳的新花生。

黄大森脸色阴沉,道:“二道拐的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

黄仁毅骂了一句,道:“真他妈晦气,长青县一直在下暴雨。如果不塌方,确实是万无一失。”

黄大森道:“你当时应该丢到矿洞最里边。”

黄仁毅道:“老矿洞里面塌方,走不进去了。当时我怕有人进来发现,烧了一把火,又用石头和土把矿洞堵死了。这次塌方垮了四五米,实在是运气不佳,否则永远都没有人能够发现。”

黄大森道:“刑警队的人曾经拿了头骨复原画像来找梁佳兵辨认,听梁佳兵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幅画像和那人很相似。公安没有来找你?”

黄仁毅摇头,道:“他们找过,随便问了点事。我是长青铅锌矿的副矿长,和以前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黄大森一直以来颇为防备黄仁毅,仰头看了一会儿池顶,道:“你和黄仁刚都出国,躲一阵子。”

“几年前的一堆尸骨,公安恐怕连是谁都找不出来,要破案,除非福尔摩斯投胎。我和黄仁刚在这个节骨眼上全部出国,反而引得公安怀疑。黄仁刚这些年赚了不少,我安排他出国。”黄仁毅对自己的手段极有信心,不相信公安能破案。他辛苦奋斗才拥有今天的地位,压根不想黄大森一句话就远走他乡。更何况,黄大森不是黄大磊,大老板黄大磊心狠手辣,黄大森不过是打工仔,和自己身份差不多。

“黄仁刚先走,如果风声不对,你也赶紧走。”等到黄仁毅离开,黄大森恶狠狠地砸碎放在池边的酒杯,发泄心中不满。黄仁毅是黄家远房亲戚,这种远房亲戚很多都在公司上班。黄仁毅能有目前的地位,完全是“强取豪夺”而来。2005年事发之时,黄大磊的意思是威胁加收买,岂知黄仁毅伙同黄仁刚直接干掉了被威胁和收买的对象,解决了危机,间接绑架了黄大磊,埋下了祸根。黄仁毅因此成功地由底层业务员跃升为矿业集团高层。

黄大森独自在水池里把所有事情全部梳理一遍:黄大磊办事讲究单线联系,他有事交代黄大森,黄大森让黄仁毅办理,黄仁毅手下核心就是黄仁刚。这只是其中一条线,同时还存在另外的线。如此设计有两个作用:一是几条线互相隔离,断一条线,其他线没事;二是某一条线中间环节断一节,也能平安无事。

这种单线联系方式如今对黄大森极有好处,就算公安神通广大,把整个事都翻了出来,上可推到死去的黄大磊,下可推到实际动手的黄仁毅。他只在中间传话,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黄仁毅开着路虎,直奔一处农家乐。这处农家乐是黄仁毅的窝点,几乎没有客人,方便商量事情。黄仁毅和黄仁刚几乎同时到达农家乐。两人上到农家乐顶楼平台,面对绿色山林,大口抽烟。

黄仁毅道:“警察最近紧盯长青铅锌矿,和苍蝇一样讨厌。”

黄仁刚满不在意,道:“当时做得非常干净,一烧了之,埋在老矿洞。如果没有滑坡,这事就永远过去了。”

黄仁毅道:“为什么公安会反复到铅锌矿来骚扰?你仔细回想,哪个地方有可能出问题?”

黄仁刚慢慢回想当年做掉王大辉的过程,道:“如果说有一点点可能,我们在老矿洞点火的时候,林场一个老头多管闲事,过来查看。我们当时用一辆皮卡挡住小道,我把老头拦在小道和公路口边,没有让他过来,然后打发走了。”

黄仁毅对此事还有印象,道:“我记得你们两人还聊了几句。这或许就是大破绽。”

黄仁刚笑嘻嘻地道:“你太小心了。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林场老工人早就退休了,谁会记得这些陈年旧事。”

黄仁毅半天没有说话,道:“你小看了公安,那帮人就是吃这碗饭的,比我们专业。如今最大的破绽就在你身上,你马上出国,躲过这一阵风头再回来。”

黄仁刚在江州吃香喝辣,听闻要出国,脸露难色,道:“我不懂外语,到国外没法生存。”

“你怎么提起出国就到美国、英国,可以到新加坡、东南亚,在这些地方都可以说普通话,做生意也相对容易一些。”黄仁毅又道,“除了林场老工人,还有没有其他破绽?”

黄仁刚道:“绝对没有。只是,梁佳兵知道的事情比较多。”

“梁佳兵这种老江湖,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拎得清。而且,他除了场面上的事,其他事情根本不知道。”黄仁毅突然射出一股凶光,道,“我们得机灵点,如果情况不对,火要烧到我们身上,该下手还得下手,无毒不丈夫,不能有妇人之仁。”

黄仁刚素来唯黄仁毅马首是瞻,匆匆下山,准备回家拿护照,然后出国。

紧急收网

一把手局长关鹏参加晚上八点召开的案情分析会。在案情分析会前,重案一组侦查提前开会,汇集当天工作进展。当吴新生和朱琪在尽情欢好之时,侦查员们坐在一组会议室,打哈欠,喝浓茶,抽香烟,准备开会。

会议开始后,先由侦查员汇报当天进展。

张国强道:“我和严峰负责调查梁佳兵。梁佳兵这人毛病不少,偷税漏税,拖欠工资,违反《环境保护法》偷排,还涉及一起行贿事件,受贿方已经进看守所了,他作为行贿方还在外面逍遥自在。”

侯大利在小笔记本上梁佳兵词条下写下“行贿”两个字,打下着重符号。

马小兵道:“我和袁来安负责调查黄仁刚。黄仁刚是梅山镇人,是黄大磊远房亲戚,很远的那种。他是黄仁毅的堂弟,同一个爷爷。此人给长盛矿业旗下企业送配材,还开了一家长盛歌城,里面有卖淫嫖娼行为。这和长盛矿业没有关系,就是借了长盛的名字。袁来安和严峰盯着他,暂时没有什么异常。”

江克扬道:“我和伍强负责调查黄仁毅。黄仁毅是长青铅锌矿副矿长,是矿里的真正实权派。现任矿长是一个国有大矿的退休矿长,主要是搞经营和生产。据治安支队和派出所的同志介绍,黄仁毅赌性很重,除了在长盛会所玩几把以外,还经常参加流动赌场。”

江州这两年下了大力气扫黄打非,原来的赌博窝点无法生存,便开设无固定场所的流动赌场。这算是公开秘密,治安支队打过好几次,抓了不少人。由于利益驱动,每次流动赌场被打掉以后,总是会死灰复燃,成为割了又长的社会毒瘤。

谭大国和伍良友则继续调查周边村民和林场职工,目前没有更新的发现。

大家发言完毕,侯大利道:“通过路虎车和移动终端,黄仁毅露出了狐狸尾巴。这一次找到目击者,黄仁刚又露出水面。林场老工人说的两个人,一个是黄仁刚,另一个极有可能是黄仁毅。”

张国强道:“我们在铅锌矿大范围调查,如果黄仁毅和黄仁刚是凶手,应该已经惊动到了他们。”

侯大利道:“2005年的案子,是否惊动都没有太大关系,说不定我们搅动水面,能给他们制造压力,还会让他们出现错误。”

张国强见侯大利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道:“我担心他们出境。这不仅是杀人案,还涉及巨额国有资产流失。如果跑路,事情就麻烦了。”

侯大利考虑得更多的是二道拐黑骨案,对巨额国有资产流失考虑得不多。他认可了张国强的提醒,写了“跑路”两个字,连打三个着重号。

晚上七点半,重案一组全体来到了市局小会议室。几分钟后,刑侦、经侦、出入境、治安、技侦等二级班子领导出现在会议室,关鹏、宫建民等局领导随即也进入。

会议由副局长宫建民主持。

首先由他宣布成立二道拐黑骨案专案组,点明了专案组成立的目的:“刑侦支队工作很出色,从多年前发生的二道拐黑骨案中牵出了巨额的国有资产流失案,专案组除了要继续调查这两案以外,要抽出精力调查国有资产流失案。”

随后,重案一组副组长侯大利介绍二道拐黑骨案。侯大利按照时间顺序和重要节点来讲述二道拐黑骨案。

第一,二道拐滑坡滚出尸体。

第二,找到矿洞、发现焚烧痕迹。

第三,葛向东进行颅骨复原,发现种植牙。

第四,从滑坡泥土中发现金属皮带扣。

第五,调查了长青铅锌矿收购案,找到唐国兴的老手机,发现王大辉的短信。

第六,王大辉与葛向东画像相似;在阳州找到王大辉父母,王大辉在岭西地质勘查所实习,并且做过种植牙,与二道拐黑骨案颅骨上的种植牙在位置和材料上一致。

第七,王大辉遇害后,其qq仍然在使用,通过一张相片发现了路虎车,还通过移动数据端找到了合同,路虎车和合同中都出现长盛矿业黄仁毅。

第八,确定了死亡日期后,重新调查周边村民和林场工人,有老工人在2005年11月中旬看见黄仁刚和另一人在老矿洞位置熏香肠,现场烟气很大。

第九,王大辉女朋友张睿在岭西地质研究所工作,判断山南省所做资源报告有假,储量明显被低估。

第十,目前正在暗中布控黄仁毅和黄仁刚。

除了这十点,侯大利还详细谈了梁佳兵、长盛矿业、山南地质队和岭西地勘所的关系。

参会人员中除了宫建民和陈阳,其他参会人员对案件细节都不甚了解。侯大利全程指挥侦破工作,对整个案件了如指掌,讲起来极为生动流畅。参会人员听到从毫无线索到线索逐级被发现的侦办过程,如暑天喝冰啤,冬天吃铜锅,浑身舒坦。

侯大利讲完后,宫建民道:“大家都应该清楚案情了吧。此案涉及两条人命,还涉及巨额国有资产流失,目前我们的人已经打草惊了蛇,就得防止关键人员逃跑,专案组会拟出一个名单,凡是名单上的人都不能出境。老张要把好这个关。”

出入境支队长张伟是军人出身,声音高昂、态度坚决地表态坚决完成任务。

宫建民又道:“吴支队,治安方面涉及面最宽,你要心中有数,做好配合工作。凡是与二道拐黑骨案相关的工作,一律排位优先。”

治安队长吴支队是资深老警,当宫建民点名后,简略地道:“没有问题。”

局长关鹏最后讲话。他态度严肃,语调深沉:“市委赵书记非常关心此案,指示我们要调集精兵强将,务必破案,一是给遇害者一个交代,二是要挖出蠹虫,不能让巨额国有资产流失。这个巨额是形容词,我们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数量级,不过肯定是以亿、十亿或者更多来计算。这两点要求表面上平平常常,实则是千斤重担压在我们所有人的肩上。此案的难点在于案发于五年前,取证困难。小侯刚才讲了整个侦办过程,重案一组花费很大精力才逐步还原了案件,但是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很难锁死犯罪嫌疑人,必须精心研究方案,采取有力措施,最终取得关键性口供,只有这样才能把案子办成铁案。如果案子办得不扎实,在审判环节出了问题,在座的人都要拿话来说。”

关鹏局长前面还说得心平气和,到了最后一段话,语气已经变得很严厉了。

“二道拐滑坡后出现人骨,我们的侦查员反复在二道拐调查,肯定已经惊动了相关人员。在这种情况下,犯罪分子为了遮盖罪行、保住既得利益,肯定会采取更疯狂的行动,我们要防止杀人灭口和逃跑,特别要防止外逃,这些年,我省外逃人员不是一个两个,给国家带来重大损失,虽然有红色通缉令,可是毕竟不如控制在国内。大家行动必须迅速,各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谁敢推诿扯皮,我就杀鸡给猴看。我讲完就散会,散会后就立刻行动,料敌从重,绝不能马虎大意。”

侯大利是第一次以指挥员身份办案,只觉得肩膀的担子重逾千斤。1949年11月5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成立大会上,周恩来总理曾经说过“国家安危,公安系于一半”。以前他在刑侦系读书的时候经常听到这句话,耳朵都听起茧子,失去了感受。如今成为基层指挥员,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句话的分量。

另一方面,他如今是重案一组组长,在办理如此大案时若是失败,不仅影响自己的前程,还会牵连到一组十二位侦查员。自己的家世特殊,此路不通可以另走他路,而一组十二位侦查员若是前程受到影响,那将会直接改变其命运。他离开会场时,用力甩了甩头,心道:“不要想这些没有用的事,集中全部精力,全力以赴,一定要拿下此案。”

会议结束,侯大利回到办公室,坐在外间小会议室,如老僧一般枯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想案子。

目前从市领导到支队领导再到侦查员们都有共识,此案很难取得直接证据,这就要根据已有证据,按照案件发展的时序逻辑找到关键证据,补上残缺的口子,力求重建现场。“重建”有两方面内涵:一是“修复”,侧重于对瑕疵证据的补正、完善,比如二道拐黑骨案没有提取到dna,这就是一个瑕疵证据,还得通过省刑侦总队出面,让更高级别实验室来提取;二是“拓展”,在直接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善于利用间接证据,形成完整的、相互印证的证据链,突破多人口供。

此次会议后,除了重案一组侦查员们继续深入调查,经侦支队和出入境支队也行动起来,二道拐黑骨案由一起单纯的刑事案件变成了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大案要案。侯大利很清楚,真要取得实质性突破,责任还是在重案一组。

当夜,侯大利没有回江州大酒店,住在办公室。

上午九点四十分,侯大利收到消息:黄仁刚准备出境,目前被控制,消息暂时保密,没有惊动其他人。

侯大利参加工作以来,屡次立功,内心不免还是有些自得,但是在组织这类大案时,经验不足的缺点还是暴露出来。最初张国强提出黄仁刚或黄仁毅有可能跑路时,他虽然记了下来,并没有引起高度重视。而平时并不具体办案的一把手局长关鹏却做出准确判断,果断出手,这才没让黄仁刚跑掉。侯大利暗自惊出一身冷汗,暗叫侥幸,如果黄仁刚跑出国,这个案子就会出大麻烦。

上午十点,宫建民、刘战刚、经侦刘昌华、出入境张伟、治安吴小海、刑警支队陈阳、侯大利等人来到了局小会议室。

宫建民开门见山地道:“这一次非常侥幸,若是我们晚了一步,黄仁刚就跑路了。时间紧迫,证据缺失,对手狡猾,我们不能等到证据链完整才收网,必须采取断然措施,利用现有的证据控制住黄仁毅、梁佳兵,刑警支队做好审讯方案,集中力量挖黄仁刚、黄仁毅、黄大森的根底,越多越好,越细越好。经侦支队要抓紧时间去调查岭西地勘所杨成功和山南地质队的吴宇,速度必须快,不能给他们反应时间。”

上午十点二十二分,侯大利收到第一条好消息:经侦支队调取的岭西地勘所负责人杨成功2005年的银行账单中,发现来自长盛矿业的两万元汇款,此汇款的时间是2005年9月。除了这一笔外,杨成功银行账单中没有再和山南这边发生关系。

虽然这一笔款数额不大,却是一个破绽,警方可以利用此事对杨成功展开调查和采取措施。

上午,十一点十分,侯大利收到麻主任交代的情况。麻主任一直跟随梁佳兵,对梁佳兵非常了解。他涉案不深,为了让自己脱身,讲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

上午,十一点十七分,治安支队一大队传回来消息,爱赌如命的黄仁毅最近时常到隆兴附近的一个流动赌场参赌,一大队跟踪很久,准备收网。据可靠消息,今天下午五点,黄仁毅就要开始前往赌博地点,晚上要大赌一场。

这些流动赌博窝点非常专业,为了安全,赌博组织者准备了一批窝点,每天的赌博地点是由赌博组织者从这些窝点里随机临时抽取,也就是说,赌博组织者本身在没有抽取前都不知道今天的窝点在何处。选定窝点以后,这才通知参赌人,由参赌人自行驾车或者统一坐车前往每天的赌博地点,在赌博地点外围有多人放哨。

治安支队为了打掉全市最“专业”的流动赌博点,在技侦支队支持下,牢牢锁死了目标。

得知此消息以后,侯大利立刻找到了副支队陈阳,要求重案一组队员也参加此次行动。

陈阳道:“重案一组事情本来就多,你主动调人参加抓赌,是何用意?”

全局都盯着此案,众多部门被紧急调动,侯大利感受到了巨大压力,皱着浓眉,道:“抓人是为了审讯,我们证据总体偏弱,要想审下这几人,得打心理战。在抓流动赌场时,我们要把戏演足,全副武装,把黄仁毅按倒在地上,蒙头,单独带走。我们可以用这段录像来震慑黄仁刚、梁佳兵、杨成功等人。”

“可以。我马上给治安的张支队联系。”

陈阳又道:“现在收网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证据还不太充足。收网后,如果他们不交代,就会煮成一锅夹生饭,以后会更加困难。但是,黄仁刚已经有外逃企图了,不收网,如果黄仁刚、黄仁毅和其他涉案人员逃跑或者死亡,那么此案的难度就会成倍增加。而且,我们动手得快,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让他们串供。你当前的任务放在审讯上,不用参加具体行动,和周向阳一起讨论审讯方案,这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