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里能料得这么清楚,”林青妍笑笑,“我罚我爹,不过是为了算计宁国公。我怎么说也垂帘听政听了四年,宁国公是一个好面子好争功的人,我罚了我爹,我爹得到了人心,宁国公跟我爹斗了十几年,他如何会甘心?只要他自己这请罪奏疏一上,就水到渠成了,皇上你做坏事的本事,我一向很相信的。”夏帝起身在林青妍身边坐下,俯身毫不客气地啄了啄她的朱唇,看着目瞪口呆的林青妍,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坏笑,理直气壮地道:“朕这是在干坏事,正如你所说,这朕很擅长。”林青妍深深觉得,还是不要跟夏帝斗了,斗一回载一回。这样整整过了一个月,在太医署令再三确认林青妍已经彻底康复后,林青妍才得到了自由,夏帝才撤了禁令,奏疏也搬回去正德宫去了,宫里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林青妍先召见了赵晴宁,因为夏帝不允许她伤神,这一个月谁都没让她见,更何况是当时事发时在场的赵晴宁。见赵晴宁,那对林青妍来说绝对不止是伤神,只怕更是伤心。不过一月未见,赵晴宁消减不少,也憔悴了不少,尤其是那双眼睛,原本咕噜咕噜转显得十分有灵气,如今仿佛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像飘扬溢彩的樱花突然落地,剩一片静谧,沉静成幽寂的湖面。赵晴宁看到林青妍,便屈膝跪下了,连头都不敢抬,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怯怯地叫了一声,“母后!”“起来吧,”林青妍亲自去扶她,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哀家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不要太自责了。”一个月的煎熬,让这个神采飞扬的少女,眉梢眼角都是哀戚。闻言赵晴宁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但生生忍住了眼泪,“母后,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您的孩子,我知道您很伤心。”林青妍轻轻拍了拍赵晴宁的背,“阿宁,这只是意外,牵云连太医都不识得,你怎么会知道呢?这件事,往后你就别提了,你也别难过了,母后有话问你。”赵晴宁连连点头,“好。”“你这帕子是怎么来的?”林青妍温声问道,“那日可有什么异常?”“帕子是我和侯爷在街上随便买的,只是觉得挺香,绣的樱花也十分传神。皇兄一早就告诉过我,所有的吃食,都要送太医署令亲自看过,我便只当吃食要小心,但没想到……”赵晴宁顿了下,哀戚之色又加深了三分,“那帕子我没有让太医看过。”既然是随便买的,当然不可能是有谁算好了赵晴宁会挑中这家的这方帕子买,那便只能是进宫后动的手脚。“进宫后,你有给谁看过吗?”“那日因为买了不少东西,我有先回自己宫里过,去正德宫的路上还遇到皇兄了,皇兄问我给您带了什么,我便给皇兄瞧了瞧。”赵晴宁咬了咬唇,又道:“我回宫那时,好像德妃身边的采宁来过我宫里,但我不知晓……”林青妍眼眸沉了沉,果然是德妃,这宫里能将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的,除了掌管六宫的德妃,还真没别人了。宫外宁国公跟林相作对,宫里,德妃挖空心思对付自己,林家和孙家是彻底杠上了。看林青妍沉思,赵晴宁垂下眼睛,也沉默不语,过了半晌,却又忽然讷讷地道:“母后,德妃不是好人,您要小心她。”“嗯?”林青妍闻言收回神,转头看赵晴宁。赵晴宁轻轻笑了下,容色越发苍白,别开脸,低声道:“我只是这么觉得,何况,多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哀家知晓的,”林青妍笑道,赵晴宁是怎样的人她很清楚,她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太过自责,便柔声道:“你不要想太多了,”“母后,您的孩子是不是皇兄的?”赵晴宁抬眸定定地看着林青妍。那样灼灼的目光,证明赵晴宁心里是清楚的,只是需要她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叫林青妍不好摇头说不是,可也不能说是。赵晴宁容色苍白地苦笑了下,“这么说,我不但害死了您的孩子,还害死了皇兄的孩子,这可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一定十分喜欢这个孩子的。”林青妍沉吟了片刻,“阿宁,孩子没了,哀家很伤心,孩子很重要,但是,孩子没有了生活还是会继续,哀家并不会因此就活不下去了。而你,只是被人利用了,你是无辜的,意外这种事,不能怪你。你因为这件事,已经难过的够多了。”“我很好,母后您别担心我,”赵晴宁扯出笑容,眼睛完成新月,“我一直都好好的,我已经长大了,往后我不会再让母后您这么担心我了。”一个人的成长,总是伴随着无数的伤害、无数的悲痛。现实的残酷,教会我们如何成熟起来。“那么,你不要再自责了,”林青妍看着强颜欢笑的少女,“哀家不希望这个孩子来过的唯一证明,是他给了我们那么多的伤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赵晴宁低下头,声如蚊讷,低低地道:“我,没跟侯爷说过……”对这件事赵晴宁非常自责,而且,她很害怕林青裴会知道,非常害怕。林青裴愿意因为她曾经救过林青妍而答应娶她,可见他对这个妹妹是何等重视。如果他知道有人借了她的手,谋害了林青妍的孩子,赵晴宁无法想象,林青裴会不会就此将她当做敌人。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便就如此害怕失去,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她觉得天要塌下来了。林青妍点了点头,轻轻道:“嗯,不要告诉他,你做得很对,哀家那哥哥要是知道他同你买的东西,被人利用,只怕比你还自责。”“我是有私心的,我害怕侯爷知道了,便再也不会理我了,”赵晴宁凄婉地道,带着痛彻心扉的沉痛,“对侯爷来说,母后您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纵使灭了天下,他也只要您这个妹妹好好的。”“侯爷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他说了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担心。”赵晴宁勉强扯动嘴角笑了下,为了不让林青妍担心,她用力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