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不曾来过御花园了,紫雅不禁有些想念。只是在这冬日,所有景色也都变作洁白一色,不免有些单调,倒有些晃得人眼晕了。紫雅身上的伤还未曾好利索,锦茜轻不得重不得,只好扶着紫雅到一旁廊下坐着,欣赏远处唯一不曾被雪色掩盖的红梅。“娘娘心里的烦躁,奴婢懂的。”锦茜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的微微福身,谦恭的很。紫雅笑了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坐下。锦茜挣了两下,也不敢太过用力,推拒道:“娘娘不可,这里是御花园,若是叫他人看了去,难免嚼舌。”紫雅叹了一声,便不再劝,自顾坐着去看远方的风景:“你既如此,便站着吧。锦茜,如今我还怕谁说呢?丽贵妃暂且不敢妄动,这后宫再没有敢随便中伤我的人了,你却偏要受这份罪。”锦茜微笑道:“不碍事的,娘娘不妨跟奴婢说说,心里的想法?”紫雅转回头,懒懒的靠着柱子,“其实我的想法,你大多知晓,另外一些,实在是我也无法告诉你的。在宫里待得越久,我便越是会着意思考一些东西。每次我说话,面上不动声色的,其实心里早转过许多个圈,为了保护自己自也不觉得这番有何不好。但如今,我看到了别人也是这般,站在另一个角度却只觉得烦躁和恐惧。我开始理解为何皇上那般喜欢心瑶了,那般纯真的人,确然是不经过宫廷浸染的美好。”锦茜垂下眼,看着紫雅揉弄着衣角的手:“娘娘又在想真妃娘娘了啊……”紫雅点点头,“我心里很是不安,我能看的这般清楚,皇上更是如此。而如今,宫中的女人越来越少,玥妃虽心机不深,但所说的话,也渐渐开始经过思考,所做的事,也不如从前那般锋芒尽出,皇上怕是对她,也不如从前那般宠爱了。而一旦皇上身边,没了能让他彻底安心的人,他恐怕……”紫雅未曾说下去,因着她看到了敬王,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骑射服的女子,正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心里“咯噔”一下,紫雅感觉,自己的预感似乎要应验了。锦茜也是奇怪,不禁问道:“骑射女子,向来地位低下,缘何会让敬王亲自带领?而且,还去的是养心殿?”紫雅皱眉,吩咐道:“锦茜,你去查探一下,看看这女子,究竟什么来头。”锦茜应“是”,看了看紫雅,道:“奴婢还是先扶着娘娘回去,再去查探吧。如今娘娘身上带着伤,天色渐晚,娘娘早些回去的好。”紫雅点点头,明白以锦茜的性子,是决不愿将她一人丢在这等危险之地的,便也不再勉强,跟着去了。锦茜将紫雅送回了重华宫,又吩咐了小厨房准备晚膳,自个儿出去打听那女子了。有了上次之事,紫雅的饮食格外小心,皇上也派人专人,每次膳食进口之前,定要细细查验,一旦发现问题,立即扣押所有宫人。紫雅耐心的等着查验完了所有吃食,才慢慢的吃了起来,等着锦茜回报结果。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紫雅吃完饭躺在床上都差点睡着了,锦茜才匆匆从门外进来,神色之间掩不住的不安。锦茜看了躺在床上的紫雅一眼,走上前行了礼,一句“没有打听到什么”还未曾出口,便被紫雅打断道:“你出去这般久,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尽管说来就是,我又不会怪责与你。”锦茜叹了口气,无奈道:“奴婢总归是瞒不过娘娘的。今日敬王陪皇上去涉猎,巧遇了那女子。那女子箭术精湛,和皇上敬王三人同场比试,竟连赢两场,皇上不但未曾生气,更是大笑连连,说道自己这一生,还是第一次输给一个女子,龙心大悦呢。”紫雅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然明了。皇上无论文武骑射,都是极为厉害的,鲜少有对手,女子便更不可能了。第一次遇上这般狂性不拒的女子,自是觉得新鲜,这便和玥妃,是一样的例子。只是不知,这般惹皇上动心的,是怎样的一个人。想起敬王,紫雅不禁暗暗祈祷,这人最好不要是他的安排。她已然有了自己的计划,决不愿任何人破坏,那个又爱又恨的敬王,也是一样。锦茜看紫雅神情不甚自然,不禁住了嘴,“娘娘……”紫雅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而后又问道:“那如今又如何了?可打探到那女子的来历?”锦茜点点头,神色之间却有一丝为难,思量半晌,才闷闷开口道:“那女子的来及,极为普通。不过是因着家境不好被卖来卖去的丫头,如今攀附上了皇上,听说性子极为嚣张跋扈,不过半日,她所在殿阁中的人,都大半有了怨言。”紫雅道:“看来,演的相当到位啊。确然,有着那般背景和出身,一旦上了位,嚣张跋扈些也是应当的,只是倒不知,皇上那里,又是什么态度。”锦茜接过宫人送来的安胎药,递给紫雅,“皇上那里,奴婢也打探过了。似乎知道了此事,却并未有任何生气的模样,反倒夸奖说,在马背上长大的姑娘,本就有着一股子的野性,这样的女子是他生平仅见,不必拘着,任由她开心便是。还说,他就是要尝遍了天下美女不同的味道。”紫雅细细的闻了药香,又含在嘴里仔细辨别了味道,确认没任何问题,三两口喝进肚子,将空碗递给一旁等着的丫鬟,送了出去。“皇上自是想要由着她,但太后怕就不喜欢了。”紫雅咬着酸梅,缓解着嘴里浓郁的苦味,“太后喜欢的,是落落大方的,而不是嚣张跋扈的。不过,这女子也算厉害了,她摸准了皇上的性子,思量着只要讨好了皇上,其他的,便无碍了。到底太后地位虽高,也不能和皇上相对。”锦茜意有所指道:“只怕,皇上的性子,并不是她摸准的,而是另有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