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
之后车里便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车子运行的声音。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而王佳雨越来越焦急。她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在疼,呼出的气息开始带着不寻常的热度,显然她正在开始发烧。而长久没有喝水,她此刻口干舌燥,烧灼的感觉也更加清晰。
好像全身的零件都已经损坏了,胃疼、头疼和感冒让她浑身无力,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逃脱几乎不可能。
“大哥,”她喊了喊坐在副驾驶坐上的鸭舌帽男人,“能给我点水吗?”她声音虽然由于感冒而有几分沙哑,但是语气非常和顺,甚至带着几分乖巧,她还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整个姿态都和顺无比。
那个男人在后视镜了看了一会儿,伸手抽了瓶水出来,递给王佳雨。
王佳雨将瓶盖拧开,贪婪地喝了大半瓶,那种五内烧灼的感觉总算是稍微消解了几分。
此后她闭上眼睛,开始蓄积体力。
车子开得很快,四十多分钟后就下了高速路,然后沿着一条颠簸的山路一直往前开。山路一侧是山岩,另一侧是人工种植的灌木丛,最底下是一条很宽的河,水流很急,看不出深浅。
鸭舌帽男人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确定碰头地点。
不久之后一辆白色面包车出现在视线之中,两辆车都停了下来。鸭舌帽男人率先下车,到面包车旁说了几句话,随后走回来,说:“押下去吧。”
后面车门被打开,刚刚那两个人紧紧箍着王佳雨,将她拖下车,然后朝着面包车走去。
只有二十步的距离,王佳雨心裏一阵绝望,这两个人的力气非常大,而她全身软绵绵的像是骨头都已经被抽走,根本无法反抗。
此时此刻,她已经大约猜到,如果上了面包车,会有怎样不堪的下场。
……不行,一定,一定要想个办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离面包车还是十步之遥,她突然闭上眼睛,然后瘫软下去,身体只往下坠。
押着她的人连忙将她扶起来,“怎么了这是?”
一个人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了两下,然而她毫无反应,“又晕过去了?”
“估计是吧。”
面包车上也走下来一个人,“怎么回事?”
“没事,估计是饿晕了。”说着,继续把她往面包车那边拖去。
面包车上的人把后面的车门打开,“抬上去吧,动作利索点。”
“是,是。”
一个人手从王佳雨腋下穿过去,将她上半身扶起来,往车里去。
两人费了半天的事,终于将她抬了进去。然后躬身钻出车门,将门关上,拍了拍手。
就在这一瞬间,王佳雨立即坐起来打了另一侧的车门,蹬掉木屐飞快地钻了出去。
“快抓住他!”
眼看着就要再次落入虎口,王佳雨一闭眼,纵身跳下了山路。
所有人都惊住了,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在灌木丛里不断地翻滚,最后沿着倾斜的堤岸,一路滚进了河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鸭舌帽男人,他大吼一声,“还愣着干嘛,赶快下去追!”
一行人飞快上车,绕着盘山公路将车开到了山脚下,然后一个一个跳进河里搜寻着。河水很深,水流又急,六七个人搜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最后只能空手而归。
而躲在另一侧河岸玉米地里的王佳雨,见他们离开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顿时眼前一花,眼皮一沉,思绪飞快地坠入黑暗的深渊。
刚刚那一路滚下来,她全身已经被树枝划得体无完肤,连骨头都泛着疼,后脑勺更是撞上了一块石头,疼得她一阵天旋地转。本来意识已经接近模糊的边缘,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间,又骤然清醒过来。趁着他们开车下来的那十多分钟,她拼尽了全身力气从河水中爬了上来,躲进了庄稼地里。
一路下来,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看着头顶一碧如洗的天空,感觉自己沉重的呼吸正带着不详的灼热。
这三年来的种种开始飞快地闪现,她想或许自己就要死了吧,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些走马观花的场景。然而她还是死死地抓着最后一点清明,直到看到那些人离开。
昏迷就像是黑甜的梦乡,她终于远离人世的危险。而最后一瞬间,在她眼前定格的,居然是第一次见到黎舒河时,他意气风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