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 2)

新的学期在新年之后很快就开始了。

开学第一天的班会上,老师公布了学校各类奖学金的申请标准,并交代了如果谁想要申请就找他拿报名表,不过名额有限,具体的还要学校来评定。

我也是因为这次奖学金评定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原本知道我申请奖学金的人并不多,在一个早上,教室的黑板上如小学生般幼稚地写着——寸知微,你仗着学习好抢占贫困生名额,你不觉得脸红吗?

我和史殊夏走进教室时被众人行了注目礼,我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跟这些人怎么说,说我家多么穷?说我是怎样的寄人篱下?说我是多么拼命地打工?

卖惨谁都会,卖惨的前提是周围的人肯相信,愿意多看你一眼。

“这是谁做的?”史殊夏衝着下面的人喊,喊完之后她跑到黑板前擦掉了上面的字。

字能擦掉,留在大家心裏的话能擦掉吗?

这句话成了导火索,班级里关于我的传闻层出不穷,大家也开始深挖关于我的过往,也有寸亟远的那些事儿。

“你看到寸知微那双鞋了吗?商场里上千一双呢!”

那是春节后,寸亟远送给我的,外婆说还是收下吧,我就收了。

“你们上次看到寸知微爸爸的车了吗?啧啧,超级贵。”

“听说寸知微爸爸住在江边别墅哎,那里可是咱们市最贵的楼盘了吧,听说有钱都买不到呢。”

关于寸知微爸爸是如何有钱,如何开着豪车住着这个城市最贵的楼盘,半真半假的更有说服力,传到最后,寸亟远已经成了一家公司的CFO、开着卡宴、住着江边别墅、情妇遍地,是这个城市响当当的人物了。

他们不会去想这件事的真实性,他们只在乎怎样才能把一个人踩在脚底。

传言越来越夸张,周围人对我的不满情绪也越来越高涨,闹到最后,老师不得不叫我去办公室谈话。

我到办公室的时候,纪苏庭也在那里正和老师谈论着什么,言辞有些激动。我敲门进去,他们停止了交谈,老师让纪苏庭先离开。我走过去时,擦肩而过之际,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有短暂的停留,却只能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老师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寸知微,我想你对近期班里的事情给我一个解释。”

“我承认我爸爸很有钱,有豪车有价格不菲的房子。”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一脸狐疑的老师,说完接下来的话,“我的父母在几年前就离婚了,我跟我妈妈过。我妈妈在我高中的时候去世了,我成了被亲戚踢来踢去的孩子,最后是我外婆以死相逼,舅舅和舅妈才肯收留我,供我读完高中。这段时间,我的亲生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A大,暑假的几个月里,我拼命打工,还是没有赚够学费和生活费,最后我没有办法找我爸帮我垫付了。而这些钱,我是需要一点点还回去的。”

“其实刚才纪苏庭也跟我说过一些你的情况,上个学期你除了上课的日子都在打工,你看看班里那些家里条件不错、吃喝不愁的,有几个真的受得了那份累?”老师叹了口气,“老师是相信你的,贫困奖学金的申请我先帮你交上去,你的情况我也会跟学校反映,具体的还是要看学校那边的处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跟老师又客套了几句,我便告别出门。

走出办公室,史殊夏已经在那里等着,见我出来,她迎了上来,有些担心地问:“你申请奖学金的事儿……老师没说什么吧?”

“没什么,就是让我回去等消息,说一切要看校方决定。”为了不让她担心,我把老师的话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

“那就是说申请交上去啰?”她抓着我的胳膊开心地说,然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我好一阵地挤眉弄眼,“说,是不是纪苏庭给你说的好话?刚才我可是看到他从办公室出来了。”

“你想多了,他只是来找老师谈事情的,刚好我们撞到了而已。”有些事情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是不能提的。

有时候总觉得人是一种很虚伪的生物,表面上说着我们是最好的,我们是最亲密的,实际上总有一些事情要深埋在心底。

下午我还要去咖啡店打工,和史殊夏在指指点点中吃完午饭后,她回了宿舍,我一个人去了咖啡店。

我到时,严文博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薄纱窗帘被风吹起轻拂过他的脸,然后……被他的毛糙寸头挂住,一直在那儿飘荡着。可能是扫到鼻子了,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开心地扯开窗帘。

明亮的光线里,他半眯着眼抬头看着吧台的方向,光线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侧脸,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微姐,你来了。”小陈兴奋地喊我的名字,我来了,她就可以下班了。

我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假装没有看到严文博,直接去储物室换了工作服出来和小陈交接班。

直到交接班结束,小陈走了,严文博才迈着步子走到吧台前坐下,身子趴在台子上,挑眉问:“你是打算一直装看不到我吗?”

“呀,严文博,你什么时候来的?”既然假装看不到,戏还是要做足的,“你要喝点什么吗?我们店里的咖啡很不错,远近闻名。”

“你请吗?”他问。

“我没钱。”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寸知微,你真抠门,你忘记了你还要对我负责吗?”他开始像个老太太一样数落起我的不是,“寒假的时候你说你忙,不回我消息不主动找我也就算了,开学这都几天了,我给你发十条消息你能回一条就不错了,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你还记得是谁在下雨天冒着把自己冻感冒的危险,把外套和伞都给你吗?你知道我妈回去骂了我多久吗?你知道我妈这人碎碎念起来有多可怕吗?”

我猛点头:“我知道,知道,看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