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柳贯指点卷珠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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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以后,柳贯和大家移步二楼的“青莲雅居”品茶,镜儿姑娘抱着她的古筝紧随其后。

这小姑娘,太过活泼,走路,都不安生。她每走几步,就拨弄几下琴弦。

柳贯回头问她,“镜儿,你拨那弦子干嘛呢?”

“我想问问,我要不要继续跟着。”镜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回应道。

“你说呢?”柳贯反问了一句,转身继续走。

镜儿俏皮地回:“镜儿当然不知。”

柳贯又问:“酒宴上,怎么只弹一曲?”

“他们喜欢听大人讲经,不爱听镜儿弹琴,所以,我就不弹啰!”

“我哪里是在‘讲经’?老和尚才叫讲经,我那是‘论道’。”

镜儿故意逗道:“你是老道?!”

柳贯有些哭笑不得,说了句,“孺子不可教也。”

【一】《能远楼.卷珠帘-其一》李姝.词 霍尊.曲 龚玥.歌

进得了茶室,大家围坐在一张大长条桌子的两侧,镜儿就在长桌的一头跪坐了下来,把古筝往桌子上一放,不停地用余光偷瞟柳老夫子。

柳贯坐在中间的位置,他对身边的纪绪说:“纪兄啊,老夫虽然涉猎广泛,但对于‘小令’,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总认为,那无非是一些华丽的辞藻堆积在一起的东西,让人食之无味啊!”

纪绪聆听着柳贯的话,谦逊地点着头。

“年前,老夫收到侄女的一张贺年卡,里面夹着你写的一首词,让我给谱上曲子。”柳贯抿了一口茶说,“那天,正值立春之时,当老夫读着你这首新词,不由得让我潸然泪下。”

揭傒斯说笑道:“柳大人又不是女子,哪来的伤春之泪?”

“哎~”柳贯说,“纪兄写的,可不是怀春,伤春之词。他写的是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初春,一个多情的女子独守孤室,无尽思念,从傍晚到第二天清晨的一段历程!寥寥几笔,把那份相思跃然纸上。这种凄美的爱情,把前人描写的情殇都给比了下去。”

柳贯继续说道:“瞬间,一股缠绵哀婉的旋律回响在耳边,使我不由地坐了下来,音符在琴弦间如行云流水般地从指缝倾泻而出……”他又对纪绪说道,“虽然,在押韵时使用了比较多的‘换韵’,但你的这种换韵又没有追求古体诗换韵的那么严格,真是别具一格啊……”

纪绪诚恳地说:“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柳贯道:“事实上,自创一首长调比单纯填一首古体词要难的多,尤其写出如此的意境,那就更加不易了。但令老夫不解的是,如此尚小的年纪,怎会有如此的情愫?词中人物,可有参照?”

“有,”纪绪说,“正是学生的母亲。”

“噢~?”柳贯若有所思,又问,“令尊他……”

纪绪说:“家父常年在西域经商,很少回家一趟。”

柳贯捋着花白的胡须道:“看来,商赋的增加,农税的减免,可谓是喜了农民,苦了商贾啊!如果没有如此众多商贾市侩们撇家舍业、背井离乡,默默地坚守,哪有我们大元朝的繁华?”说罢,又对镜儿说,“你去唤依依上来。”

这依依姓谢,艺名“依依”,是这里的一名歌姬。

不知大家是否记得,在揭傒斯第一个寿辰[50岁以前叫生日,以后称寿日]的时候,通州府尹盖耘夫送给老师揭傒斯的生日礼物就是谢依依。可是揭傒斯惧内,他哪敢把她给领进家里?如此豆蔻年华的谢依依,又不舍得送人,便寄养在这“能远楼”。

只听门儿轻轻一敲,小燕子似的谢依依就飞进了茶舍。

她先向大家拜了个新年,又把她的凤凰媚眼扫了一圈,与心爱之人确认过眼神之后,就开始给每位斟茶。

一切礼节结束以后,谢依依就站到桌子前一丈远的地方,她清了清嗓音,示意镜儿可以开始了。

镜儿姑娘习惯性地撩了撩发梢,郑重其事地甩了甩水袖,露出那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发丝却又缓缓落下;凝思,轻轻拨弄了琴弦;随之,一声清脆之音萦绕盘旋,与这轻灵的暮色交相呼应。

虽然,天已经暗了下来,但谢依依的那双漆黑的眸子中仍然可以看出一丝悠悠的情殇:

[歌曲]“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

画间透过思量,

沾染了、墨色淌,

千家文都泛黄,

夜静谧、窗纱微微亮。

拂袖起舞于梦中徘徊,

相思蔓上心扉,

她眷恋、梨花泪,

静画红妆等谁归?

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每到了段落的间奏,镜儿姑娘便故意拨错几个音符或节拍,引得柳贯回头瞪她,越瞪她,她越是搞错。

[歌曲]“啊,胭脂香味,

卷珠帘是为谁?

啊,不见高轩,

夜月明、此时难为情。

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

悄悄唤醒枝芽,

听微风、耳畔响,

叹流水兮落花伤,

谁在烟云处琴声长,

天水间、谁抚琴断肠?”

谢依依却不管这些,她想:你错你的,反正是间奏,我跳我的舞。

随着错误的琴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二】《听筝》李端.诗

表演总算是结束了,柳贯很是不满。

他数落道:“你俩是怎么回事儿?你说你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为何在原创面前搞得一塌糊涂,让老夫也跟着如此地狼狈……”

镜儿红着脸,只管低着头摆弄她的发梢。

依依却说:“有人看上原创了呗!”

“谁看上了!”镜儿抬起头回应道,“你没听大人说,他还是个小孩儿?”

依依又说:“那你紧张什么?”

“我,我,我……”镜儿无言以对。

柳贯用眼睛瞟了瞟她。

其实,镜儿和柳贯的情感,纪绪一进屋就看了出来。镜儿为求得所爱慕之人的关注,才故意将弦拨错。

于是,纪绪赶紧替镜儿姑娘解围,便说道:

“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吟完了诗,纪绪笑道:“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为了博得心上人的温情回眸,哪怕只看一眼,也是一种幸福。”

大家都误以为纪绪看上了镜儿。

谁知纪绪却说:“可惜,这周郎不是我!”

被人看破了心事儿,镜儿赶紧起身,撒腿跑出了茶舍。

谢依依好奇地问:“哎,纪公子,这周郎不是你,他到底是谁?”心想,千万不要是揭傒斯呀!!

纪绪说:“是柳大人呀!”

“不会吧!”谢依依松了口气,惊奇地看着柳贯。

柳贯却捻着胡须,说道:“你这人说话,怎就不会是我?!”

“我问问她去!”说罢,谢依依转身也出了房间。

揭傒斯问:“柳大人,你果真喜欢镜儿姑娘?我去给你掺和掺和?”

柳贯说:“镜儿是王居士的最爱,她老人家怎舍得送我?”